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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餘朔風話音迴蕩,周鳴鞘靜立雪中。
第26章 26
於是此刻,他對上週念親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立時站住了。
「願賭服輸,」半晌,他這麼說,自嘲般笑了笑,搖著頭坐在周念親對面,「小叔……好久不見。」
周念親摩挲著右手中指處一枚銀戒,慢慢眯起眼睛,人卻依舊翹著腿,懶洋洋窩在高椅中。他環顧四周,對周鳴鞘的話避而不答:「好館子。誰挑的地方?」
周鳴鞘不說話,他也知道是沈銀珠。
於是搖了搖頭:「可惜,她不知道,你不喜歡這些菜。」
周鳴鞘一怔。
「吃飯了嗎?」周念親忽然問。
周鳴鞘猶豫片刻:「沒有。」
周念親笑:「走,小叔請你?」
他站起身:「你的口味嘛……一輩子也不會變。倔驢。」
周鳴鞘摸不清楚這是哪一齣,但只好跟著周念親走。此時天兒已見黑了,壓著一團雲,輪船「嗚嗚」地開過去,留下一道粼粼的月光。
周念親帶他到了一處蒼蠅館子,天知道他怎麼找到那地方。塑膠布一掀一抖,蓋帽似的罩在瘸腿的圓桌上,端來盤子,就能上菜。菜色熟悉,炒米腸,醬牛肉,銀魚海帶大醬湯。因為養過狗,不吃狗肉。
周念親拆開竹筷遞到他手裡:「吃。」
周鳴鞘接過:「您怎麼找到的?」
周念親不吃,倒了一杯啤酒。他抿了兩口放在一旁,頭扭朝門外。月明而不良,虛虛地暈在雲與霧中。他總是牛頭不對馬嘴:「這兩個月,好玩嗎?」
周鳴鞘看他一眼:「說不上。」
「我看你倒很開心。」
「總是要比圈在牢裡開心。」
周念親笑笑,「啪嗒」玩著打火機。
周鳴鞘吃了兩筷子,沒有心情,放下碗,端坐一旁。他垂眼看著面前一桌子菜:「不吃了。願賭服輸,咱們有約在先。現在您抓到我,我沒走掉,就和您回家,以後不鬧了。」
他說這話時放在膝上的手稍稍一攥,揪住了牛仔褲邊,像是想起什麼人,但很快又鬆手。
周念親抬眼看他:「我要真來送你上路,可沒心情請你吃什麼斷頭飯。」
周鳴鞘一愣。
周念親點菸:「你以前總問我,怎麼被抓回去的。」他眯著眼說,「是,我曾經和你一樣,我在大哥身邊,哪哪都不痛快。老羊上樹,想不對付,行李一打,坐火車不告而別。那票是瞎買的,到了陝西。黃土漫天,也不嫌棄,只覺得痛快就夠了,然後在小縣城裡住下來。」
他這時沉默許久,看著橘黃燈火裡自己瘦長的黢黑的影子,像是回憶。半晌說:「我在小縣城遇見一個人。」他笑了,難得隱約露出一點真正的笑意,「小老闆娘,和我差不多大,幫家裡看攤。他家做小吃,什麼都有,褲帶面,肉夾饃,烙餅。便宜,我當時沒有錢,經常去。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那姑娘長得不算漂亮,圓臉杏眼柳葉眉,真像一隻柿子,看一眼,心尖兒甜得春風蕩漾,周念親從小家教太嚴,沒受過這般人間俗世百味快活的鍛鍊,很不幸地陷了進去。他東躲西藏同時還要打工掙錢,夜裡閒下來,累得四肢都不像自己所有,還是要去店裡逛一圈,只為混個臉熟,哪怕沒錢,也要點一碗胡辣湯。
於是有一天,那姑娘親自擀了一碗牛肉麵,輕輕擱到桌上:「不要你的錢。」她左手握著右手腕,有些羞赧地兩隻腳來回靠:「我請你的。」
從此認識了。
兒女少年,情烈如火,很快十指相和。他把身世一切盡說與她,她揉著他的發頂說不怕。她家有個弟弟,所以父母對她不好。送弟弟去讀書,不送她,還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