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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見素沐浴在吊燈蒼涼的光線下,肌膚也重新染上蒼白,彷彿下一秒就要化掉,與那抹燈光融為一體。
顧慕塵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光影搖曳,在瞳仁留下明滅交疊的一團。微小氣流拂過臉畔,像蝴蝶扇動翅膀。尹見素如夢初醒,眨了下眼,將那幾株香樟趕出視野。
顧慕塵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墨眉微皺,輕聲開口:「怎麼了?」
尹見素沒說話,只是伸手環住他的腰。明亮暖意滲進面板,熱乎得很。針織衫毛絨絨的,像大型犬一樣,抱起來很舒服,也很踏實。
這個世界明明如此真實。
她將臉埋進顧慕塵的胸膛,深吸一口氣。青檸味灌滿肺部,彷彿一整個夏天t 鋪展在眼前。布料貼在臉上,就像悉悉簌簌的新芽探頭。
下一秒,因為用力過猛,一截不起眼的毛絮趁她不備落入鼻腔,在裡面不懷好意撓著癢。
尹見素皺皺鼻子,腦袋向後淺淺顫了顫。
……好的,這個世界可以毀滅了。
世界上不會有比想打噴嚏打不出來更令人難受的事情。
她抬頭,從下往上望著顧慕塵,言辭鑿鑿控訴他:「你的衣服掉毛。」
顧慕塵對她突如其來的擁抱受用之至。人才往自己湊近一點,就無比自然摟住了。聽見她這句指控,哭笑不得回道:「針織衫都掉毛。」
低頭,望見那雙桃花眼裡蓄起的生理性淚花,心都化了。
他摸了摸尹見素的腦袋,將鍋都攬在自己身上,好聲好氣哄她:「我下次換件衣服。」
尹見素又抱著他緩了會兒,等鼻子裡那陣癢消下去,才低聲念他的名字:「顧慕塵?」
聲音悶在布料裡,像煙雨籠罩,朦朧一團。
顧慕塵不明所以,「嗯?」了一聲。
嗓音好像有某種特殊的磁性,落在耳朵裡,乾淨得很,又夾雜了點沙啞。
確實是活的。
尹見素又叫了遍他:「顧慕塵。」
他的名字從她嘴裡念出來,怎麼這麼好聽?跟摻了蜜似的。顧慕塵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順著她道:「嗯。」
尹見素終於徹底緩過來了,從他懷裡撤開,話題轉得猝不及防——
「我打算炸掉他們研究所。」
懷裡莫名空掉的顧慕塵:「?」
尹見素又接著問他:「你要阻止我嗎?」
「小沒良心的。」顧慕塵已經把她上一秒還在珠穆朗瑪峰、下一秒就能去雅魯藏布江大峽谷的腦迴路摸了個透,資訊接收得暢通無阻,敲了下她的腦袋瓜:「你就這麼不信任我?」
他跨越一整個太平洋來找她,就換來這麼一個問句?
尹見素撓了下臉,眼珠滴溜溜轉了兩圈,心虛地乾笑幾聲:「就是再確認一下,哈哈。」
哈、哈。
顧慕塵一絲一毫笑點也沒從裡頭找到,面無表情看著她笑。
窗外雪越下越大,風也颳得猛,野獸般席捲,揚起街上一陣塵土。落地窗上蒙了層灰,髒兮兮黏在玻璃上,破壞了這棟樓的整體美感。
屋子外是凜冬,屋子裡和暖如春,空調勤勤懇懇供著熱流,呼呼聲在客廳裡聒噪。
顧慕塵望著她清凌凌的雙眼,眸色漸暗。喉部線條滾了又滾,才緩緩開口:「他們對你……做過什麼?」
已經在腦海中想像過無數次,每次心臟都揪成一團,卻還是想知道她究竟經歷過什麼——絕不是為她找炸掉研究所的「正當理由」。
這個世界瘋狂、腐敗、沒人性。上帝不聞、法律不顧,受害者又為何要清醒、溫柔、一塵不染?
顧慕塵喜歡的是尹見素。不是「單純」的、「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