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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兮嘆氣道:「啊對對,百里桃林驚鴻一瞥,你說過三四五六……八千二百遍了。」
司命痛苦地摸著自己的心口,醉醺醺道:「她那一舞跳到我心裡去了,你懂麼?我等那一面之緣,等了十萬年,見完以後,就知道再沒有了,你能懂嗎?你能懂什麼?」
花兮起身抱著蛋:「我不懂,我走。」
司命面露紅暈,拽著她的手:「別,嗝,別走,小美人,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t ,就是明知道沒有結果,還在期待著開始。明知道她會死,我還是控制不住……喜歡啊……」
花兮愁雲慘澹:「司命啊,你喝醉就喝醉,也不必拉著我訴說你對我孃的一往情深,我真的很想以我爹之名揍你。」
司命修長的手指捂著眼睛,癱在椅背裡,濃鬱的玫瑰酒氣縈繞周身,寬大的漆黑華服順著椅背拖曳到白玉地上。
「當年若不是我想救她……想提前殺了卓憫,用烏鴉引離塵去萬魔冢……他們也不會發動傾天之變,不會逼得卓憫破釜沉舟,用乾坤生死契將扶桑神樹據為己用……後面這些破爛是非……統統都沒有了……若不是我想救她……如果不是我想救她,其實她本不會死的……」
「司命卻不信命,最後把自己搞得像個笑話一樣……你以為我想什麼都知道麼,只有喝醉的時候,我能把那些都忘了,才不會記得那些痛苦的過去、痛苦的現在、痛苦的未來……才不會看到你的死,你們所有人的死……我自己的死。」
「到此為止,命運回到原來的軌道……我不能再插手,也不能再幫你了。」
「自始至終……我都是個局外人啊……」
花兮腳步停下了,遙遙回頭看著他,定了很久,嘆氣道:「你喝多啦。」
司命低沉地應了一聲,疲倦道:「是啊,我喝多了……我本不想來的,但玫瑰釀這也是……我今生最後一次喝了……」
花兮心裡一頓,顫聲道:「你,要……羽化了?」
司命低聲絮叨:「後來……配方就改了……張福祿,你個混蛋……這麼好的玫瑰釀,為什麼要改配方……」
花兮:「媽的。」
花兮實在忍無可忍了,氣沖沖地走下九曲迴廊,就聽到身後無數鴉群嘩啦啦振翅而起,她扭頭望去,碧藍蒼穹下鴉群旋轉著遠去,微風拂動,蓮花池點點漣漪。
司命的聲音從空中幽幽傳來,卻聽起來並無醉意:「花將離……塵緣已了,苦痛已盡,絕處逢生,之後否極泰來,餘生順遂……」
「……以後有空,再來陪我喝酒。」
回到碧落山後,花兮親手將鳳凰蛋放在大總管挖出來的羽族聖山土壤中。
那蛋很驚異地滾了出來,猶疑地貼在她身邊。
花兮蹲在地上,指尖輕輕戳了戳他,將他推回原地:「你好好休息吧,我會等你的。」
「……蕭九辰,不管多久。」
轉眼又是一年花開花謝。
碧落山冰天雪地,銀裝素裹,樹枝上長階上屋簷下結著厚厚一層冰稜。
滿山的桃花在風雪中灼灼綻放。
一條蜿蜒的山間小徑,龐大聖潔的白虎緩緩沿著山路向上,披在身後收斂的雙翼掃過青石上的積雪,留下長長的尾跡。
白虎背上橫坐著纖瘦漂亮的紅衣神女,紅綾高高起長發,發梢在風裡起起落落,桃花花瓣在銀鈴清脆的響聲中圍繞著她翻飛起舞,像是成群的蝴蝶。
「咦?」花t 兮眯起眼,看見山巔之上祥瑞之兆的雲層滾滾而來,大片的鳥群發出嘹亮的鳴叫,從天而降後滿滿當當地棲在碧落山綻放的桃樹上。
各式各樣的鳥兒都輕輕垂下了頭,一時間鴉雀無聲,滿山寂靜,像是不遠萬裡恭迎一個人的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