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 我嫌你(第1/3 頁)
冬來晝短,所以總會覺得日子過得快些。
時間眨眼過去,平平淡淡的冬月初一,也沒人注意到,醉春閣兩個人大清早就沒了影兒。
雪洋洋灑灑下了一夜,早上倒是停了,只是山也白了頭,地也蓋了被。在這一片白中,一個紫色的小點就顯得格外扎眼。
“六年了……”
雪地裡,一個拱起的小土包前,胡沁思不顧形象地坐在地上,身側放著一支笛子,面前擺著一壺酒,兩隻杯子,她給兩隻杯子斟滿,端起其中一隻,一飲而盡,明明一杯剛下肚,她卻像個醉鬼一般,神智都不太清醒般:
“你走了……如今柳煙橋也要走了……”
“我就說,你們是一路貨色,都是些不守信的。”
她說著,又為自己斟上一杯灌進喉嚨,動作依舊是懶懶散散,只是懶散得有些過分,彷彿下一秒就要散架般。
“不過柳煙橋向來比你聰明,瞧人也更準些……”她一杯一杯往嘴裡灌著酒,譏諷一笑,“再不濟,也是比不過你的。”
“想來……便是這世上所有蠢人加起來,都敵不不過一個你。”
這句話落地,空氣突然陷入長長的寂靜——
“都走了……”片刻後,她垂下頭,似乎這句話有什麼魔力般,她不斷含糊不清地重複著,憋出長長一口氣,似乎是感嘆般,“都走了——”
她笑了,先是微笑,再是大笑,繼而笑得越發放肆,越發癲狂。整個空曠的山谷中只有她一點色彩,也只回蕩著她的聲音。而後,似乎是終於笑累了,她的表情逐漸收斂,眼神都空洞起來。
她一點點靠在了那墓碑上,慢慢合上眼睛:
“寧心兒,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或許是……想得太多一時竟尋不到頭緒了。”
“柳煙橋是個賤貨,你也是個賤貨,”
她頓了頓,道,
“我也是個賤貨……”
似乎是被自己逗樂,她笑出聲:“三個賤貨。”
“三個賤貨……”
“就剩我了。”
講到這,她又往嘴裡灌了一口,無神的眼眸中有幾分淒涼:“就剩我了……”
話落,她摸索著抓起身側的竹笛,歪斜著靠著墓碑,默默吹奏起來——
笛聲悽切,彷彿一個人獨自乘著一葉孤舟,漂泊在無垠的海面,天地寂寥,只有一人一笛為伴。
時隔六年,她終於又拿起了這支竹笛。
只是曾經的一琴一笛一琵琶。
眼下就剩一支笛了……
怨嗎?怨誰呢?怨慘死街頭的寧心兒?怨終於出頭的柳煙橋?
她怨誰呢?她能怨誰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些什麼,是為寧心兒悲哀?為往後再也不得見摯友悲哀?還是說……為自己悲哀?
她們都以自己的方式解脫了,被醉春閣困住的只有她了……
但她也分不清了,困住她的,究竟是那小小的四方天地,還是已然枯朽的自己?
是她固執了麼?
“生疏了……”一曲畢,胡沁思將竹笛又小心收好,舉起了酒杯,衝墓碑碰了一下,“不及當年,但給你聽,也綽綽有餘了……”
“胡沁思!”
這時,不遠處一點紅色疾步趕來,柳煙橋瞧著她泛紅的臉,沒忍住罵出聲,
“你這瘋子,喝成這樣,是想醉死在這冰天雪地不成?”
她若是不來,胡沁思就這樣醉倒在雪地裡,那後果不堪設想,思及此處,柳煙橋沒忍住呵斥道,“胡鬧!”
胡沁思伸手摸了摸柳煙橋的臉,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是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