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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娘子，你與那廝說話時，可得站得遠些。那廝是個瘋狗，咱家大姐都挨過他兩口，咬得血淋淋的，慘得很。咱家大姐，那是多好的人兒，心疼他，連那&l;旱苗喜雨膏&r;都捨不得給他下。&rdo;

這所謂的&ldo;旱苗喜雨膏&rdo;，即是在這極端女尊男卑的宋朝，應時所需而製出來的一種壯/陽藥膏，亦可稱之為&ldo;喜雨膏&rdo;。此膏效用十足，塗抹罷了，便燥熱難止，金槍不倒。只是這等藥物，服用多了，肯定會對男子有所損害，小則折壽，大則猝亡。這魏大娘不給他用藥，勉強也算沒做得太絕。

徐挽瀾抿了抿唇，又聽得另一婦人啐道：&ldo;我瞧這小子，只當自己還是開封府的公子哥兒呢，多半覺得自己是&l;虎落平陽被犬欺&r;，不日便可東山再起。他也是又傻又蠢，也不想想，咱魏府這麼大，每個門兒都有人把守，哪能讓他逃出去?他還偷了咱家大姐的首飾，多半是要當做盤纏。嘖，不量其力!&rdo;

徐挽瀾細細聽著二人所說之語，暗暗記在心間，隨即緩緩起身，含笑道：&ldo;兩位姐姐，你二人好生在此吃酒，我還要跟他去說道說道，非要說得他改惡從善，棄暗投明不可。&rdo;

這兩個婦人也算有些分寸，不曾跟到徐挽瀾身後去聽她怎麼說道，只遠遠地坐在院中，隔了段距離，時不時瞥上幾眼。而徐三娘持著一個小盞，再帶上那半壺羔兒酒，緩緩走到韓小犬身邊，接著收好裙據，蹲了下來。

她也不看他，只將那空空如也的小盞擱在他前頭，接著緩緩抬袖，為他斟滿小盞，口中溫聲道：&ldo;這是打從開封府運來的羊羔酒，這羊羔酒，需得在臘月裡，買上幾十斤羯羊肉，去了骨頭，剁得稀碎，再搭上一擔糯米，慢火細蒸……&rdo;

說到這裡，她端起小盞，遞到他唇邊，眉眼含笑，道：&ldo;你聞聞，這酒香得很，我從前都沒喝過。要我說，這真是我喝過最好喝的酒了。&rdo;

韓小犬卻是合了閤眼，怏怏不快，移開了頭，看也不看徐挽瀾，口中嫌惡道：&ldo;這也算是好酒?羶腥味兒太重。&rdo;

徐挽瀾不急不惱，只佯作嘆氣，隨即道：&ldo;唐人有言：身上未曾染名利，口中猶未知羶腥。我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連壽春縣城都沒出過，你覺得羶腥味兒重，我倒覺得賽過瓊漿玉液。你有見識，不妨與我說說，這世間有甚麼酒，能勝過這羊羔美酒?&rdo;

韓小犬聞言，眼神陰鷙，瞥她一眼，接著沉默半晌，才低低說道：&ldo;宮中有流香酒、薔薇露，皆是禁中御酒，便連達官貴族，輕易也喝不著。官家賜我喝過一溫碗，我也只喝過那麼一次。單這一次，便令我沒齒難忘。&rdo;

徐挽瀾一笑，又巧聲道：&ldo;那你幫我算算，我這輩子，能不能喝一回那流香酒及薔薇露?&rdo;

韓小犬蹙起眉來，回頭看她。這郎君見她來為那魏大娘當說客，心裡自是忿忿不平，只想著拿那尖酸話兒狠狠刺她一回，可誰知一對上那雙清亮的眼兒，這話到嘴邊，生生轉了方向，只得冷笑道：

&ldo;我如何算得準?我若算得準，能淪落到這副田地?祿無常家，福無定門，我能從開封府，跌到這壽春縣，你說不定，也能從壽春縣，攀到那開封府。我如今明白了，人各有命，這都是說不準的事兒。&rdo;

徐挽瀾笑了笑，緩聲道：&ldo;你說的有理。明天的事兒，誰也拿不準，這天意啊，任他達官顯貴，王侯將相，照樣是參不透看不穿。依我來看……欲知天意好，還得活得長。你說……是還不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