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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山裡碰到熊的話要裝死,不是經常這麼說麼?很久以前就如此流傳,據說實際裝死活下來的人也很多。那是當然的。因為倘若裝死失敗,不就被熊吃掉了嘛。我在熊面前裝死了,可是不管用。——沒有人能作出這樣的證言。只有成功事例的報告是當然的。自殺的場合也同樣,自殺成功的人不會說我並非特別的存在,因為已經死掉了啊。」
說到這裡,醫表情顯得很愉快。「又想起一個笑話了。你要是聽過的話,中間叫停。是這樣的——」
某個日本觀光客在洛磯山脈遊玩的時候,碰見一隻兇惡的灰熊。觀光客剎那間想起了日本自古以來對付熊的辦法,決定裝死。他就勢仰躺在地面上,兩手交疊在胸前,閉上雙眼,屏住呼吸。
於是灰熊說:「is it zen?」【注】
【注】此句意為:這是禪嗎?
醫師揚聲大笑,但我絲毫不懂到底哪裡有趣了。
我不想再聽無聊的美國笑話,正準備結束面談時,醫師露出少見的嚴肅神色問道:「最近你像是又在磨剪刀了,找到新的少女了嗎?」
「是。」我簡潔地回答。
醫師移開視線,嘟噥著:「喀嚓、喀嚓、喀嚓,剪刀男來了,第三名犧牲者出現了。鮮血流淌,痛苦滿溢,人們恐怖,震怒,害怕,或是覺得有趣……」
「你想說停手嗎?」
「不,我沒想那麼說。」醫師迅速恢復了平時的嘲弄口氣:「你照你喜歡的去做就好。照你想做的那樣去做就好。只是,你恐怕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呢。」
7
翌日早晨在床上醒來時,我也沒感覺到任何痛苦或不快。很久沒在週日迎來這樣舒適的早晨了,往常大都因為前一天自殺未遂而起不了床。
不過,殺鼠劑的效力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表現出來。
上完洗手間起身時,我瞧了眼抽水馬桶,不禁大吃一驚:馬桶被染得通紅。一瞬間我驚慌地想是不是出血了,但實際上不是出血,是給殺鼠劑上色的紅色色素經過代謝,變成尿被排洩出來。
除此之外,身體狀況與平時無異,十分舒暢。這一來就能利用今天和明天,也就是週日和文化節兩天時間,調查樽宮由紀子假日的行動了。
上午十點,我往肩上挎上挎包,在學藝大學站下車。
如果樽宮由紀子假日出遊,無論是經由澀谷去往市中心,還是遠足到橫濱,應該都要利用東橫線。
我進了家緊鄰車站的咖啡館,在窗邊的座位坐下來,決定盯著檢票口。這家咖啡館有個古怪的店名「奧弗蘭多」,店裡可以喝到還算不錯的咖啡。
可能是厭煩了只叫一杯咖啡泡店的客人,看上去五十來歲的店主走過來,堆出滿臉笑容,建議無論如何請嘗試一下敝店自製、引以為傲的鮮肉派。
我對這種邀請手段抵抗不能,立即同意了。不久送上來的鮮肉派,加入了充分的番茄醬,不愧是店主唯一親自推薦的美味。
大口吃掉最後一塊鮮肉派的時候,我看到從檢票口出來了一個眼熟的少女,就是和樽宮由紀子一起放學的女孩子。看來我估計得不差。
離席買單時,我讚美了番茄醬。店主很高興地說那可是秘傳的調味汁,聽口氣要由得他說下去,連製法和秘訣都要詳細傳授的樣子,我趕緊逃走了。
在咖啡館旁邊的書店裡裝作瀏覽雜誌等候時,樽宮由紀子步伐安閒地朝車站走來了。
她今天的主題像是「愛麗絲漫遊仙境」,水手服領的淡藍色襯衫,外披開襟短外套,穿著百褶裙,用愛麗絲髮帶束起頭髮。揮手迎接她的朋友也穿著蓬鬆的翻領馬海毛毛衣打扮了一番,但一和樽宮由紀子並肩而立,就只令人覺得像扮演嚮導角色的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