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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浮標下沉，男子馬上揚竿，卻只掉上一條寸餘長的小魚。他對著小魚自言自語道：&ldo;你還太小了，等你長大後再請你祭五臟廟。&rdo;說完，他便將小魚放入水中。

魚一入水，倏忽不見。

男子望著流水，喃喃道：&ldo;魚尚能得自由，我尚不如魚。&rdo;

一寬袍廣袖的男子緩緩行來，&ldo;林大將軍，你稱病不上朝，原來是在這裡逍遙。&rdo;

林一羽被點出裝病，卻並未面露窘迫，而是坦然道：&ldo;我確實病了。&rdo;

男子奇道：&ldo;我觀你神色，不像抱病之人。&rdo;

&ldo;我是心病，面上當然看不出。&rdo;林一羽指了指心口。

&ldo;心病還須心藥醫，或許梁某能做你的大夫。&rdo;梁華茂也指了指自己。

&ldo;哦，不知梁大才子的心藥是什麼?&rdo;林一羽問。

梁華茂面容一肅，說：&ldo;我若是你，便即刻掛冠歸去，天大地大，總有一處容身之所。這心病，也就無藥自醫了。&rdo;

林一羽垂眸不語，摩挲手中釣竿。

梁華茂接著說：&ldo;我知道你和楚王相識於微末，情誼深厚，可是如今的你，正行於薄冰之上，立於深淵之旁，你真的不自知嗎?&rdo;

林一羽露出回憶的神色，&ldo;我和他是鄰居，從小就認識了。他說自己是楚王之後，但是沒有人相信他，都嘲笑他。可是我信他，他於是說，他日後做了楚王，要封我做大將軍。後來齊王叛亂，周天子自焚，我們二人揭竿起義，攻城略地。&rdo;

他說到這裡，沉默了一小會，才繼續說道：&ldo;我們最後一次在戰場上聯手，是攻克丹陽城。丹陽城自古便是楚國的都城，他說攻下丹陽城之後他就要自立為楚王，我說這世上有許多人可以共患難不可共富貴，不知道你是不是這樣的人，他說君不負我我不負君，如若背誓，便……&rdo;

梁華茂問：&ldo;如若背誓，便如何?&rdo;

&ldo;我攔住了他，沒有讓他說下去，我說我信他。&rdo;林一羽頓了頓，&ldo;攻下丹陽城之後，他成了楚王，我成了楚國大將軍。君臣相得，一時佳話。&rdo;

梁華茂嘆了口氣，說：&ldo;一時的佳話，卻不是永遠的佳話。&rdo;

&ldo;我信他當年當月當日當時，對我立誓，確實是出自一片真心，這就足夠了。&rdo;林一羽微微一笑。

梁華茂搖了搖頭，說：&ldo;我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rdo;

&ldo;你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不思學有所用，成日飲酒作樂，遊冶章臺，這恐怕也不是聰明人所為。&rdo;林一羽把話題轉向了梁華茂自身。

梁華茂沒有解釋，而是問了林一羽一個問題，&ldo;將軍覺得我是一個怎樣的人?&rdo;

林一羽其實與梁華茂也不過是數面之交，但他敢說自己比梁華茂的酒肉朋友更瞭解這個人，&ldo;我想你並不是視功名利祿如糞土的人。&rdo;

&ldo;良禽擇木而棲，不見嘉樹，不願棲息。&rdo;梁華茂意味深長地說。

林一羽抱拳道：&ldo;那就祝梁兄早日覓得嘉樹。&rdo;

梁華茂略顯驚訝，說：&ldo;將軍豁達通透，非常人能及。&rdo;

若是一般人，肯定要勸他為楚國效力，或是痛斥他竟然暗喻楚王並非明主，但是林一羽卻祝他能夠早日覓得理想中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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