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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吞噬了陽光，一大群鯊魚分贓了她的記憶。

她跪在耶穌面前，折斷十字架，跌入一片白茫茫。

海綿被擠到極限會怎樣?

所有時光都會被上帝回收，只剩下一片白茫茫。

是這樣嗎?

那麼，極限，什麼時候會來臨?

如果是現在，他該怎麼辦?他還沒找到她。

如果不是現在，那她又該怎麼辦?如果這都不是極限的話……

2

&ldo;餵?餵?阿束?&rdo;

&ldo;……&rdo;

&ldo;束束，你在聽嗎?&rdo;

&ldo;……&rdo;

&ldo;我是大鬍子，是饒儒，你聽得見嗎?&rdo;

&ldo;……嗯。&rdo;

&ldo;你睡了?&rdo;

&ldo;……嗯?&rdo;

&ldo;沒什麼，我只是聽我媽說你又跟小姑碰面了。&rdo;手機裡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又問：&ldo;沒跟堂姐碰上吧?是不是春節放假期間她去找你了?她丈夫也一起去了嗎?為難你了嗎?&rdo;

&ldo;……&rdo;

饒儒問了一連串問題，霎那間，很多混亂的畫面也開始無序地倒帶，她微張了口，發呆。

醫院，復檢，電梯，地獄變，飛機，藍天白雲，一個人坐在餐廳裡擦手指，打碎的玻璃杯，蒼白的病房，u盤，死亡的顏色，誰跟誰開著玩笑說自己是紅顏禍水?誰又說誰會永遠陪著誰?

&ldo;阿束!&rdo;講電話的人一直沒聽見她的聲音，忽而拔高了音調喊了一聲，&ldo;你還在聽嗎?&rdo;

她眨眼，啞聲，&ldo;嗯。&rdo;

&ldo;饒娜去找你了是嗎?她什麼時候去的?你現在在哪?&rdo;

&ldo;……&rdo;她只覺得頭痛欲裂，被漩渦不斷卷著走，一切都錯亂了。

她握著手機，壓抑地哭，&ldo;……我不知道，堂哥，我要睡覺了，我要睡了，我好睏。&rdo;

結束通話，陷入死寂。

手機螢幕透出來的光亮照在床上，小小一方，遠不足以照亮整個空間。

抓著手機，貼在臉頰上，有那麼幾分鐘的時間，饒束根本弄不清楚自己在哪裡，也想不起來發生過什麼。

悶熱，黑暗，血腥，痠痛，麻痺。

是快窒息了的夜晚，各種感覺緩緩恢復，快速向她襲來。

她試圖縮了縮腿，卻發現已經無法再縮緊了‐‐她原本就以一種嬰兒般的姿勢蜷縮在這裡，不知道蜷縮了多久。

手機時間顯示2017年2月11日，凌晨兩點二十八分。

饒束慢騰騰地翻身，仰面，望不見天花板，房間裡的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一絲絲夜光都透不進來。

腦海里，一半空白，一半混亂。

她睜大著眼睛，安安靜靜地躺著，一動不動，不知過去多久，直到窗外的天空微微泛白。

天亮之後，她也只是換了個姿勢，坐在床沿，光著腳踩著地面，繼續發呆。

生命的複雜性到了她這裡，只剩下一種死一樣的平靜。

大腦中的空白佔了上風，一點點侵蝕掉其他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