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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呆子,哪裡來的黃鼠狼,這不過是太婆編……」他話至一半,驚覺這話其實是在打趣他,一口氣猛然噎在喉嚨,憋紅了臉也沒想出回擊的話。
那老嫗看他們熱熱鬧鬧逗趣,倒覺心中連年累積的寂寞被驅散開去,鬆弛的唇角不自主地彎起:「你們將歇著,我去重新生火,病人怕是不能等的。」
話音才落,便聽砰然一聲,快要散架的木門被一雙薄繭覆蓋的有力雙手猛然推開。
那雙細長狡黠的眼睛露出森冷的笑意——
「小叫花,我可說過,下不為例。」
第12章
這是陸康來到廬江的第十個年頭。
十年光陰如落雪般染上髮際,從前是在黑髮裡挑白髮,如今卻是滿頭華發,再也不必去挑揀雜色了。
他望著銅鏡裡枯瘦的老人,這是一株行將就木的老樹,既不能播散種子,也不能遮風避雨,或許唯有化為春泥,才能煥發出新的生機。
連他的幕僚都不再年輕。對老去的樹木,啄木鳥都不敢用力敲擊,幕僚的腳步放得很輕,但仍然驚擾到了陸康少有的出神。
「太守公。」他輕聲地勸道,「天倒寒了,您即便不願意破例生火,也該多加件大氅才是。」
陸康收回凝視的目光,難得地笑一笑,因為肌膚過於鬆弛,笑意也顯得十分寡淡:「年紀大了,知覺便不靈敏,若不冷一冷,便連天氣都感覺不出來了。」
「說到天氣。」幕僚這才提起這次見面的目的,「底下有個姓周的官兵回報,說,兩位少主破了寒食節禁火的規矩,問,該如何處置呢。」
陸康抬眸看他一眼,渾濁的眼珠將眼神中的情緒恰到好處地模糊掉:「按公文,應該如何處理?」
「太守公有所不知,生火的原不是他們,是一個貧苦的老嫗,他們只是一同被發現,倒不知是為了什麼原因。」
廬江城人人皆知陸遜是陸康親手培養出的良木,哪怕折一片葉子,也絕不會假手於人。
「胡說。」陸康微闔雙眼,似乎有些疲倦,「那老嫗家裡唯有個傻孫子,她和阿言如何能扯上相干?是阿言囑託她生火罷了,她一個規規矩矩的老婦人,決計不會平白無故的壞了祖訓。」
「是。」幕僚知道這位太守公看似單薄的心胸裡將廬江大大小小的人和事已全部裝了進去,唯獨沒有半點餘裕分給半點親私,只是事關少主,已非家事,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僭越。
「周官人已把他們帶回了城裡,二位少主,還有上次他們救出的那小叫花也在一起,正在前廳等您發落呢。」
——
「都怪我那個噴嚏不好,惹出那麼多事。」顧邵反思這次被擒,尋根究底,原因還是出在自己身上,「我也不機靈,拉扯你發出好大
聲音,定是讓他們產生懷疑了。」
陸遜安靜聽他抱怨完,並不急躁:「他們疑心早就起了,只不過要抓個現行罷了。」
「好在他們還有點人性,沒有把那太婆一起抓來。」顧邵越發懊悔,「這主意拖累他人,實在不對,那老嫗若不是善良,也不至於被我們牽連,若是要扣她的收成,我願意十倍貼補給她。」
李隱舟被他吵得頭疼,這官兵的目標壓根就不是老嫗,都抓起了這兩條大魚,其他小蝦放走了以示慈悲,也不會吃什麼虧。
人人都知道陸太守治下嚴格,如今可算挑出他自己人的錯了,陸康又極為公正,絕不會包庇親人,反而可能從重處之。
可這一巴掌扇過去,傷的就是陸家的臉面。
正在心底琢磨,陸康已在幕僚的攙扶下緩緩踱入視線,他瘦小得幾乎驚人,很難想像那零星的皮肉能有力量牽動一身骨骼,他就像是一個尚有一息的骷髏架,僅以偏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