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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的生活如廬江的落雨,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度過了綿密的春天,滂沱的夏天,乾燥而蕭瑟的秋與冬就顯得乏善可陳。
陸遜照舊半月和李隱舟換一次書目,顧邵也常來湊個熱鬧,捎帶著冷麵冷語的孫權和活潑愛笑的孫尚香,張機小小的店鋪倒時常擠滿了孩子的聲音。
他本好靜,愛奇妙,因此多年漂泊各地,居無定所,人在何處,就算是家遷到哪裡。呆到膩味,人情攀扯,便像蒲公英似的,只留一個藥鋪的空殼子下來,人卻隨風的方向悄悄逃遠了。
廬江城安寧舒適,雖然鄰裡也有聒噪的時候,但也鮮少當面打擾。大戶之中,陸府高潔,孫氏桀驁,周家倒以
禮相待,但家主長輩都鮮少來往藥鋪,究竟是府中主人都不常在。也唯有陸康還在廬江主持大局,然而他年事已高,身體不爽,更無暇分心私事。
反倒是這些年幼的少主人常往來,這對張機來說還是頭一遭。
正是最能折騰的年紀,小屁孩雖然吵鬧些,但都也不乏可愛之處,日子久了,連傻乎乎的顧邵和冷冰冰的孫權瞧著都似乎順眼了些。
這不是個好徵兆。
行醫之人,譬如刑官,越是無情,越是慈悲。
或許又到了該搬家的日子。
他掐著手指算著時間,年關已過,又是一輪新的春雨,若是要走,得在夏天之前,不然雨水淋漓,出行也不安全。
至於自己那小徒弟,定捨不得自家的小妹,再怎麼早慧也是個八歲的孩子,不可能和他一樣狠意決斷。
然而也的確是個天資很高的孩子,就這麼棄之不顧,未免可惜。
不過那孩子心事重,考量多,有自己的主意,或許不需要師長替他決斷。張機索性決定挑個日子和他攤明白講,去留隨意,兩不相欠,也算是乾淨。
還未來得及挑明,便有孫家的老僕匆匆趕來,面如死灰,連尋常的客套也掛不住了。
「先生,請往府裡一趟!」
張機眉眼一動:「先說清楚,我好帶上工具。」
老僕面露難色,目光左右逡巡。好在這會就李隱舟一個小藥童在側,陸府二位少主還在小四姓小侯學裡頭念書,風波尚未吹到廬江城。
他附耳於張機,悄聲三言兩語交代病人的情況,當然也僅挑了可說的。
李隱舟見這兩人交頭接耳,就知道孫府準出麼蛾子了。
如今是初平二年了,隱約的雷鳴已經暗藏於厚沉的重雲之後,四處紛擾中,偶有較大的摩擦爆發,如破空的閃電,引出背後巨大的雲團碰撞。
他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改良活性炭的工藝,以淨水的時間估測純度,現在得出的產物已經比最開始用在甘寧身上的提純了一倍以上,幾乎已經接近了物質條件限制下的極限。
暫時沒有第二個甘寧敢嘗第一口藥,不過用不上解毒藥,從某種角度而言,是幸事。
他掂量著厚厚一本《黃帝內經》,目光餘暇卻透過竹簡的縫隙
,悄然觀察著孫家老僕的臉色。
正胡思亂想,卻見一雙黑色的眼睛陡然出現,隔著竹簡與他對視。
往上略抬眼,便看見滿布皺紋的額頭。
李隱舟手一抖,拉下遮掩的書目,眨眼無辜:「先生要出診嗎?我去備藥箱子!」
張機信手提起那本書,往他額上一敲:「讀書不靜心,耳朵挺刁鑽,跟我去孫府。」
被抓住小辮兒的徒弟當然只有勤快幹活,那老僕支支吾吾,神色緊張,顯然不願示人真相,李隱舟索性閉上嘴巴,安心到了孫家再聽個分明。
不想才踏入闊氣的宅邸,便有僕從接過了藥箱子,塞給他一盤子瓜果,以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