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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師亦兄亦友

重學重德重情

我不覺潸然淚下。雖然在我大學畢業之後,和金師見面的機會不多,四十多年,大概也只有十來次吧(文革期間,更是根本未曾一見),卻也沒有疏離之感。金應熙在我的心目中始終是一位「亦師亦兄亦友」的良師。

但畢竟是會少離多,許多有關他的事情,都未能向他求證。八七年底他回港工作,我已移居雪梨。如參與商,相見無從。最後一次見面在九一年三月,由於我是匆匆來去,亦無深談機會。見面後不到三個月,他就去世了。所以我所寫的只能是我所認識的金師(主要是在嶺大這段期間)。治史者重視第一手資料,對於他的身後是非,我是沒有資格發言的。有的只是所感、所思,而這些感、思,也只是憑過去的認識得來。錯否不自知,只能求教於對金師認識更深的智者。金師友朋弟子遍天下,這樣的智者當不難求。

是為正文前的閒話。

象棋·武俠·詩詞

金應熙在學術界以「博」著名,對他的看法可能有所不同,對他的博學則是眾口交譽。

我不是他的「本門弟子」,若用禪宗的說法,或勉強可稱「教外別傳」。因此我不想正兒八經地談學術,而是談一些可能被人目為「不務正業」的玩藝。

我在大學時代和金應熙比較接近,有許多原因。「氣味相投」是其中之一。我們有幾樣共同的愛好,第一樣是象棋。我最初是學圍棋的,後來因為圍棋對手難覓,改下象棋,經常廢寢忘餐,自己和自己下棋(擺棋譜),但迷的程度好像還不及他。

他在香港大學讀書的時候(一九三八—一九四一),就是著名的棋迷了。有個關於他迷上象棋而失掉留學機會的趣事。三十年代的港大學生,是比較崇尚英國的「紳士風度」的,只有金應熙不修邊幅,經常和街邊「擺棋」的職業棋手下棋。有一次他下得迷迷懵懵,忘了回校的時間。他是寄宿的,回到學校,已是深夜,宿舍之門已關。他在校園隨便找個地方躺下,沒想到那正是某一洋教授的寓所的門前。第二天一早,洋教授出來,要不是發現得早,幾乎踢著他。教授大不高興。本來他在港大是年年考第一的,按規定應有得到校方保送留學英國的資格,由於該教授的反對,遂作罷論。

我從金應熙的學生「升級」成為他的棋友,說來也是有一段趣事。一九四七年,我獲得嶺大象棋比賽冠軍,有一盤棋是我以後手屏風馬打敗勁敵的,甚為得意,遂填了一首詠屏風馬調寄《鷓鴣天》的詞:

天馬行空信不覊,銀河浪湧小龍駒,擯弦並轡雙雙出,足下風雲共護持。強敵破,虜灰飛。崑崙東海任由之,連珠炮發何能阻,渴飲清泉到玉池。

詞的起句和結句都和馬的運用有關,「天馬行空」是局法名稱,「雙馬飲泉」是象棋的基本殺法之一。「銀河浪湧小龍駒」、「擯弦並轡雙雙出」兩句則是描寫河頭馬和連環馬。歷來有關象棋的吟詠,都是偏於當頭炮的,專題屏風馬的則難得一見(我孤陋寡聞尚未見過)。我並不是覺得自己這首詞寫得好,但似乎還算得是「內行人語」,遂投到校刊發表。金師見了和我說:「原來你也欣賞屏風馬,看過李慶全的對局沒有,他雖然位居華南四大天王【11】之末,但屏風馬用得極好,值得研究。」那天恰巧他有空,我們就下了兩盤棋。

第一盤,我先行,以當頭炮猛攻他的屏風馬,他果然名不虛傳,著法綿密,防守得滴水不漏,幾乎給他反先,只好急急兌子成和。第二盤他先行,還以當頭炮。我不上馬而用順手炮對付,他似乎有點詫意,我知道他想問什麼,也不先說,一心專注繼續下棋。中局我試用自己創的變著,或許有點出乎金師意料之外,此盤則是我後手反先,不過結果還是成和。

對局終結,他果然就問:「因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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