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第1/2 頁)
沈晞背後有黎氏,沈暘背後有文相,這兩股勢力與母親暗爭多年,積怨頗深,她不會天真到以為和其中一方能有握手言和、共佐新君的餘地。
沈昭的身上流著宋家的血脈,從來就算不上是一個好的人選,卻自始至終都是唯一的人選。
而且,她們母女之間有一種微妙的情緒相通,瑟瑟能感覺出來,在沈昭把她從山谷中抱出來,在看到沈昭為了她受傷之後,母親那強硬的態度已經有所鬆動了,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但是蘭陵長公主慣常驕傲,絕不能容許有人如此冒犯她,還能全身而退。或者,她需要一個臺階。就像之前沈昭剷除她安插在建章營中的細作,又立即著手給她除掉了一部分異己,這就是臺階。
只是這次的事比上一次更加嚴重,所以需要的臺階更高。
瑟瑟凝神看向遠方的沈昭,雖然離得遠,看不清眉眼模樣,可見他身姿依舊挺拔,如月描霜畫,烏墨潑染,負袖而立,自成一道風景。
她心想,事情不能就這樣算了,這個人還需要再教育,一定要跟他說清楚道理,讓他知道,這種借刀殺人的行徑,特別是利用到她的頭上,是一件缺德至極的行為。
再有一次,她絕不原諒。
除此之外,她又希望這件事快點過去,母親和沈昭快點重歸於好,不要再起波瀾了。
想到一層,瑟瑟心裡又覺得辛酸。
這樣的事,若放在普通人家,她這做女兒的不會瞞著自己的母親,那做母親的也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這樣對待了,女兒也必不能輕易原諒,非得鬧一陣彆扭不可。
可換做她們這對母女……母親那樣厲害,動輒出刀出劍,就要取人性命。她不敢說,不敢忤逆,受了委屈也只能嚥下去,不敢鬧。
唉,人弱小了,連替自己委屈的底氣都沒有。
可見,想要尊嚴,就得強大,除此之外,沒有捷徑可走。
瑟瑟正無比深刻地剖析自我,卻見遠處母親已和沈昭說完話了,她仔細觀察著,見守軍和禁軍各自退下,並沒有再起衝突。
稍稍舒了口氣,她領著嫿女出去。沈昭本在和傅司棋說話,餘光瞟見瑟瑟走近,心思一轉,捂住胸口,似是疼極地呻|吟了一聲,踉蹌後退了半步。
瑟瑟忙去扶住他。
那廂蘭陵公主已交代月離把慈涼寺中的溫玲瓏接下來,送進了馬車,冷淡至極瞥了一眼沈昭,道:「回公主府換身乾淨衣裳再回宮吧,同室操戈,沒得讓旁人看笑話。」
話裡帶刺,可刺已經軟了,只有諷意,不具殺傷力。
起碼母親還承認她和沈昭仍舊是『同室』。
瑟瑟更加放心,扶著沈昭把他交給傅司棋,獨自上了馬車。
傅司棋一手攙著沈昭,一手指揮禁軍給他們牽馬,默了許久,終究沒忍住,道:「殿下,您能不能別這樣!剛才您帶著傷,臉不紅氣不急,一掃腿能踹倒兩個大漢。可一見溫貴女就跟個柔弱書生似的,捧心喊疼,幾欲傾倒,您也太能演了。」
沈昭斜睨了他一眼:「閉嘴!滾!」
他也不想演得這麼矯情,可看瑟瑟那樣子,明顯就是生他氣了。沈昭過後仔細想,覺得今天這一招所謂借刀殺人當真是太衝動了。
徐長林算什麼?不過是個匆匆過客,遲早是要回南楚的。他只要耐心等著,瑟瑟遲早會嫁給他。
唉,出這麼一招,倒顯得自己心胸狹隘,容不下人了。
沈昭在馬背上顛簸來顛簸去,心中連連哀嘆,原來男人也會被嫉妒沖昏頭腦,繼而昏招頻現,錯漏百出。
太子殿下一番深刻自省,幾乎快要把自己比作那成日裡在後宮費盡心思爭寵的嬪妃,陡聽馬聲嘶嘯,公主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