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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與勞森迎面邂逅。起初,他本想一言不發地走過去,可是勞森不放過他。
“你近來究竟上哪兒去了?”他高聲問道。
“我?”菲利普說。
“我寫信給你,請你到畫室參加一個小宴會,而你連個迴音也沒有。”
“我沒有接到你的信。”
“是沒有,這我知道。我到醫院去找你,看見我的信還放在信架上。你已經放棄學醫了嗎?”
菲利普猶豫了好一會兒,他羞於把真情告訴他,但又為自己的羞愧感到忿然,他硬著頭皮道出真情,又禁不住臉紅了。
“是的,我花光了僅有的那點錢,沒有錢繼續我的學業。”
“哎,我真為你難過,那你現在在幹什麼呢?”
“我當顧客招待員。”
說這句話時菲利普鼻酸喉塞了。但是他決意不隱瞞真相。他兩眼緊盯著勞森,看到勞森那副尷尬的樣子,菲利普哈哈大笑起來了。
“假如你肯光臨林恩——塞德利公司,走進‘成衣服裝部’,就可以見到我身穿長禮服,瀟灑地四處溜著,給那些前來選購襯裙或長筒襪的太太們指路:‘第一部在右邊,第二部在左邊,太太’。”
勞森看菲利普拿自己的職業來開玩笑,便極不自然地笑了,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菲利普描繪的這幅圖景使他不寒而慄,但他又不敢流露出自己的同情。
“這對你可是有點變化啊。”他說。
說出這不得體的話後,他立即後悔了。菲利普也頓時漲得滿臉通紅。
“是有點兒變化。”他說,“順便說個事,我還欠你5個先令呢。”
他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了幾枚銀幣來。
“噢,這沒關係,我早都忘了。”
“別胡說了,拿去吧。”
勞森默默地收下了錢。他們站在人行道當中,來往的行人擠撞著他們。菲利普的眼裡射出嘲諷的目光,使得這位畫家的心裡很不好受。他沒能看出菲利普的失望而沉重的心情。勞森極想幫他的忙,可又茫然不知所措。
“我說呀,你到我畫室來,咱倆聊聊好嗎?”
“不啦。”菲利普說。
“為什麼不呢?”
“沒有什麼可聊的。”
他看見勞森的眼裡流露著痛苦的神色。他雖覺得遺憾,但也是沒法子的事,他不能不為自己著想。一想到與人談論他眼下的困境,他簡直受不了。只有決意不去想它才能忍受。他生怕一旦開啟心靈的窗戶,他脆弱的精神會徹底崩潰。況且他對自己曾經遭受過痛苦的地方有著無法抑制的厭惡情緒。他對自己過去所蒙受的恥辱記憶猶新:當他餓得發昏,在畫室裡等著勞森施捨一頓飯以及最後一次向他借5先令的情景。他不願意見到勞森的面,因為一見到他就會使他回憶起那些狼狽、落魄的日子。
“那麼,找一個晚上跟我一塊吃飯,哪一天來由你決定。”
菲利普被這位畫家的善意感動了。他想,各種各樣的人都待他特別好,真有點不可思議。
“您太好了,老朋友,不過我還是不去的好,”他伸出手來說,“再見!”
被這令人費解的舉動弄糊塗了的勞森迷惘地握著他的手,菲利普迅速地一瘸一拐地走了。他心情沉重,像往常一樣他又開始責備自己所做的事了。他不明白是什麼樣的瘋狂的自尊心使他拒絕了送上門來的友誼。他聽到後頭有跑步趕來的腳步聲,不久便聽到勞森在喊他。他停了下來,突然,傲慢的感情又壓倒了他,他對勞森板著一副冷冰冰的臉孔。
“什麼事?”
“我想,你聽到海沃德的訊息了吧?”
“我只知道他上好望角去了。”
“他上岸後不久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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