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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坐在她床前,
個個悲痛哀切。
“媽,您合一會兒眼吧……”大女兒紅腫著眼圈,拉著媽的手,又心疼又著急
地勸道。
言可言的老伴默默地搖了搖頭,眼淚又止不住地湧了出來。“今晚讓小妹陪陪
您吧……”在一家分廠也是做會計工作的大兒子,提議道。老伴又默默地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兒才氣息低微地說道:“你們回去照顧你們的孩子。明天,你們也該上班
了……”大女兒說:“要不,我留下來陪您?”“不用。讓我一個人跟你爸待一會
兒……”老伴說著,眼圈又紅了。霎時間,在場的那些兒女們眼圈都紅了。媽說的
也不錯,從事發的那天到現在,老人身旁就一直沒斷過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
震蒙了,也都怕老人在孤獨中,頂不住這猛然的打擊,一時想不通,會再有什麼閃
失。誰都沒想到,在這最悲痛的日子裡,還應該留出一段時間,讓兩個老人單獨待
一會兒。雖然一個已經走了,一個還得繼續活著,但他們的心還是相通的……兒女
們是懂事的,默默地又待了一會兒,給媽準備齊了熱水,藥丸,檢查過門窗,便都
悄悄地走了。他們知道,從性格上來說,老媽比老爸更要強。只可惜她從小沒機會
獲取足夠的文化,又在那樣的年代裡,處在了一個女人的位置上,但等社會開宸男
女平等風氣,提倡女人也要走出家門去創造獨立人格的時候,她又被六個必須由她
來伺弄的子女絆住了手腳……爸爸也常說,真可惜了你們的媽媽,一生被這個家牽
累了,埋沒了……房間裡終於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人。她側過身,默默地注視著鏡框
裡的老言,眼淚無聲地流淌。突然,一陣猛烈的抽泣從心底湧出,她大聲地哭了起
來:“老言,你死得好冤啊……好冤啊……”她突然跳下床,從屋子另一邊的櫃頂
上,翻出一卷用舊報紙包裹著的東西,拿剪刀剪開舊報紙,裡頭裹著的正是那份為
許多人矚目的“材料”。那封皮燒焦以後又用其他紙補貼上的舊痕,依然歷歷在目。
老伴久久地注視著它,尋思著。那天,老言被那個古怪的電話叫走,臨出門前,他
好像預感到要出事兒似的,翻出這份“材料”,並鄭重其事地把它交到她手上,說
了一番交心交肺的話:老伴啊,這麼些年,我言可言在許多人眼裡,大概也就是個
聽話、能幹、只知道圍著當官的轉鷂子的人。每月掙個八九百、千兒來塊柴米油鹽
錢,每天晚上愛喝上那麼兩盅,有一碟蔥絲拌豬耳朵,一碟紅油涼皮,再有一碟鹽
水花生豆,就高興得屁顛屁顛的臭老頭。天大的好事,也不過就是見天有那麼個把
兩個人提溜著幾瓶好酒、幾條好煙、幾箱子好果子上門來求著辦個事罷了。可我這
個大山子財務部主管,手把手掐地管過幾十個億人民幣!幾十個億的人民幣從我手
裡流了出去。只有我知道它們一筆一筆流向了哪裡……幾十年來,大山子輝煌過,
又衰敗了。這裡有它必然的因素,客觀的因素,可我清楚,這裡也有人為的因素。
這份家當不該敗得那麼慘啊……我知道我不該把這些事情一筆一筆地都記下來……
這裡的利害關係太大了……但我又忍不住……我不能不記……
當時,老伴還插了他一句,問他:“那你還不趕快把你記下來的這些材料給馬
書記送去,讓他也知道知道你老言有多麼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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