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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幽綠色的眼眸卻是冷的,笑也散漫,帶著不好相遇的譏誚。整個人活成了一把出鞘的匕首、一頭孤傲的狼,叫人只敢遠遠看著。
但甚爾睡著的卻很平靜,柔軟的黑色碎發從額上垂下,隨著午後的微風輕輕拂過他的眼皮。筆挺的鼻樑,微微抿起的薄唇,唇線流暢,下唇飽滿的弧度在我看來非常可愛。
少年睡在斑駁的陽光下,整個人好似一副寧靜而美麗的畫面顯得美好、叫人心生憐愛——除了嘴角處的血痂。
不斷提醒我,我所做的惡行,以及我具備的恐怖潛質。
自有記憶開始,我曾構建過的最親密的關係只有我和小狗。
它是不會傷害我、會陪伴我,我人生中擁有過最好的東西。
我應當對他傾注擁有的柔情,學著表達「愛意」。
可事實證明,我果然是媽媽的小孩。
我們擁有一樣的血液,生有相似的輪廓。我們是彼此的一部分,在長久的陪伴中,分享「瘋狂」:一旦執念無法滿足,便會無意識使用暴力的手段。
這是巧合,還是預兆?
等到某一天,我會完全變成媽媽那樣的女人麼?
像她一樣,把某人當成一個男人來愛,表現出沒有底線的寬容和憐愛,最終完全失去自我、陷入地獄——
那還不如叫我立刻死去。
只要這樣猜想,胃部便發出陣陣抗拒的絞痛,冷汗也隨之從額角滑落。
這樣看來,無法理解這些的感情反倒是件好事了。
我收回望向少年的視線。
……
不過多虧了甚爾的陪伴,我對丈夫的恐懼終於慢慢淡去。
僵持幾天後,我在某個同直毘人一同用膳的傍晚,遣散隨身的侍女,然後輕輕扯住男人的衣袖,請求他的陪伴。
考慮到之前帶給我的驚嚇,最近,這位不拘一格習慣敞開衣襟的家主,在我面前總是一副衣衫整潔的樣子,規矩地穿著白色內裡外配深色和服。
一套衣服做工精細、剪裁考究,恰到好處顯出家主威嚴的風姿,但也厚重得叫人難耐。
再加上直毘人有飲酒的愛好,當他端起杯盞一飲而盡時,甘醇的酒液溢位唇角,濡濕鬍鬚,同晶瑩的汗水想融,順著滾動的喉結一路滴入領口深處。
「謝謝您的體貼和照顧,您看起來很辛苦。」
「但我已經不害怕了。」
我站在直毘人身前,用手背取代手帕,慢慢蹭過他頸上的汗滴。
手背冰涼且光滑的觸感有效緩解了他身上的悶熱,令他無意識發出一聲嘆息。
眼見直毘人放任了我的關心,我便試探性地輕扯他的衣領,自下而上望著他,詢問說:
「您願意成為我未來的丈夫,給予我溫柔一吻麼?」
直毘人低垂著狹長的眼眸,沉沉地看著我,自胸腔深處無奈嘆息:「……是我高估自己了。」
他用手掌托住我的臉側,拇指愛憐地刮過耳垂。如是摩挲我的面板,彷彿在耐心賞玩一件名貴易碎的瓷器。
「真是惹人憐愛。」
「不過這可不行,如果讓我現在吻你,也不是親吻那麼簡單了。」
明明說著溫柔的話語,但當他眯起眼睛時,自身上傳來的那壓倒性的脅迫感卻叫人忍不住瑟縮脖子。
本來就為了應付掌權人做出的讓步,他既然已經願意跟我「和好」,我也沒有必要繼續主動。我一邊做出柔順的姿態,一邊在心裡不快地誹謗:
真糟糕,聽起來他還沒有年輕的甚爾有忍耐力。
還是說他根本不願意為我委屈自己呢?
「我想等到你真正選擇我的那一天,再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