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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中安靜了許久，摟在一起的母女二人均沒有吭聲。

王淑雲的嘆氣聲像是拉得很長，重重地砸在了梅茜茜的心上。

她有些委屈，眼角有些濕潤，臉埋在媽媽身上：&ldo;媽。&rdo;

&ldo;把房子賣了吧。&rdo;王淑雲忽然開了口，她眼睛裡已經起了層濛濛的水霧，她重重地嘆了口氣，又說了一遍，&ldo;茜茜，把這房子賣了吧。&rdo;

&ldo;媽！&rdo;梅茜茜聲音沙啞，她搖頭，&ldo;不賣，咱們不賣。&rdo;她很害怕，總覺得鬆開手重要的東西就會不見。

王淑雲知道女兒在擔心什麼，她失笑：&ldo;傻茜茜。&rdo;

&ldo;對，就傻，就是傻。&rdo;她嘟囔地說，臉貼在媽媽身上不肯移動。

王淑雲側身，用了點力氣把女兒的抱住，靠在她的頭上，看著那個眼淚掉了一把的傻女兒，也跟著掉了眼淚：&ldo;不，咱們把房子賣了。&rdo;

&ldo;茜茜，這麼多年，是媽太痛苦了，一直想逃避，可是你真的很辛苦了。&rdo;她只要一眨眼，就有成串的眼淚掉下來，&ldo;媽只想著自己太辛苦了，太難受了，卻忘了你比媽面對的更辛苦。&rdo;

王淑雲到今天為止，想到那一天，依舊覺得天昏地暗。

相伴了二三年十年，同床共枕的愛人，成了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一片，是什麼樣的感覺？她說不出，她只知道太痛了，痛徹心扉，痛到哪怕是現在想起來，大腦都一片空白，心臟一陣一陣地抽痛。

她開始渾渾噩噩，開始逼著自己逃避，也看著女兒變得成熟，一個人去應對一切。

她那時已經沒法考慮女兒了，只覺得這個世界上的痛苦太多了，一度想盡了辦法，想要偷偷離開這個世界，可她總有點遲疑，想多看茜茜一眼，再多看一眼就走、再多瞅瞅就離開，一次又一次。

一直到今天，她忍不住如釋重負地想，女兒有自己的幸福了，她總可以放手了吧，卻忽然被尤乾君的話拉回現實‐‐他說女兒一直過得很辛苦，只是她從不傾訴。

她後悔了，可卻沒有後悔藥吃。

&ldo;茜茜，房子賣了，債基本就能還上。&rdo;王淑雲看了眼這房子，釋然地笑了，人都沒了，守著這房子有什麼用呢？如果她不會忘記丈夫，那哪怕沒了房子，多少回憶都能存在心中，如果她忘了，守著這房子也沒有意義。

她的執著，只成了女兒的負擔。

&ldo;媽現在只想多陪陪你，然後看著我們茜茜無憂無憂地快樂生活。&rdo;

王淑雲緊緊握住女兒的手：&ldo;媽媽會陪著我們茜茜，看著你結婚，未來如果你喜歡的話，媽媽也很樂意幫你一起照顧孩子。&rdo;她臉上的神情帶著嚮往，&ldo;只是到時候你估計就要嫌棄媽媽煩了。&rdo;

&ldo;不煩，一點都不煩。&rdo;梅茜茜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回話也含糊不清。

&ldo;以後媽媽一直陪著你，好不好？&rdo;王淑雲開玩笑，&ldo;當然，如果媽媽這身體不中用……&rdo;

&ldo;你不許胡說了！&rdo;梅茜茜擦著眼淚，發飆了起來，&ldo;你幹嘛胡說啊，不許你亂說話。&rdo;哭得直跺腳。

&ldo;哎喲，都多大的人了，還像是個孩子。&rdo;王淑雲拿女兒沒辦法，&ldo;這人生老病死……&rdo;

&ldo;我說了不許你說的呀！&rdo;她聲音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