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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戈壁》一(4)

不錯，我在軍馬場時，人們都說那個黑喇嘛的要塞，是在一個叫作&ldo;明水&rdo;的地方。從沒聽人提到過&ldo;碉堡山&rdo;。1996年4月‐‐聽說黑喇嘛這個名字27年之後，我重返哈密的軍馬場。進入新疆的途中，與一個年輕的母親同行。她提起自己曾在明水生活過一年時間。我此行完全是隨意性的，是個&ldo;沒帶地圖的行路人&rdo;。但明水，我在地圖上凝視過無數次了，從1969年春獲悉那個&ldo;絲路羅賓漢&rdo;黑喇嘛曾在明水&ldo;佔山為王&rdo;，我就想親自去明水看看。年輕的母親說：明水確實有個面積不小的遺址，當地人說那是個古城。城牆特結實，整個城池為溪水環繞。老有人在附近撿拾到箭頭一類的東西。&ldo;箭頭？&rdo;我感到她講的有什麼的方出現了問題。&ldo;是呀。&rdo;她說，&ldo;銅的箭頭。&rdo;&ldo;沒有子彈一類的嗎？&rdo;我追問。她困惑地搖搖頭。她還說，明水這個地方三面是丘陵，一些丘陵上還有&ldo;炮樓&rdo;，據說那是&ldo;尕司令&rdo;馬仲英修的。

這時，當年在馬圈那一夜聽到的傳說，又回到我的記憶&ldo;記憶體&rdo;之中。

這一路，除了黑喇嘛，我並沒有找到&ldo;禿尾巴&rdo;。回到馬群值第一個班時，我開始數交班的馬數，發現&ldo;禿尾巴&rdo;臊眉搭眼地跟在馬群最後，脖子和屁股上新添了叫兒馬（種公馬）咬傷的痕跡。下一年接收軍馬的，是中朝邊境的部隊。他們真的太愛我們的&ldo;巴里坤馬&rdo;了，他們趕走的馬群中有我的&ldo;禿尾巴&rdo;。

至今我也不明白，當年戰備緊張時期，軍馬場所在的那個空曠區域為什麼會有如此之多的&ldo;訊號彈&rdo;。

只要我們輕鬆了不長的幾天，剛剛忘記&ldo;美帝蘇修&rdo;&ldo;亡我之心不死&rdo;，晚上，特別是半夜過後或黎明之前，戈壁草灘的某個隱秘地點就會出現訊號彈，將人們驚擾得如同被窩裡抓了一條蛇。連最沉得住氣的人也成了驚弓之鳥。也有人說，那是一種沒來由的&ldo;傳染病&rdo;，所謂訊號彈，可能是一顆流星，或是晃動著的火把。可我在一次值夜班時親眼看到一枚訊號彈（如同禮花中的&ldo;起花&rdo;）從幾十公尺遠的小山坳裡騰地升起，同時，還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不但頭皮發麻，還‐‐別笑話我‐‐尿濕了褲子。1971年秋，我住在&ldo;青疙瘩&rdo;的十連連部，一天晚上我們正在學習&ldo;兩報一刊&rdo;社論，有人在室外悽厲大叫&ldo;訊號彈&rdo;，人們全跑出去，每逢學習我從來坐在門口，所以還來得及見到一個拽著光尾的東西墜落到飲用水的水池子裡。這件事還被當時的政治處立案追查。說真的，我相信絕大多數的馬廠職工包括我自己，至今也沒有見過真的訊號彈發射起來是什麼樣，人們心目中的&ldo;訊號彈&rdo;，一是來自電影，二是來自&ldo;炮打燈&rdo;一類的煙花炮竹。

當時主管這個事的政治幹事曾恨恨地說說：這些訊號彈是定時的，因為從來沒有人被現場抓住過。‐‐可定時器有人見到過嗎？也沒有。當時推測，這些訊號彈是&ldo;伊吾四十天&rdo;時期烏斯滿或堯樂博斯留下的；也有人認定，那全是黑喇嘛的餘黨的&ldo;傑作&rdo;。可黑喇嘛在黑戈壁時，還沒有訊號彈吧？

&ldo;訊號彈&rdo;事件不管是誰幹的，怎麼幹的，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