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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持續了一天一夜，黎明破曉之時分出勝負，諷刺的是，決定勝敗的最後一擊並不是江叡給出的，而是長安內部斷了守軍的箭矢，他們戰鬥力大大被削弱，最終兵敗如山倒。

江叡站在城樓上，遠方一片煙塵，又似被殘血染紅，飄轉間透出些微的緋色。

城下鋪陳著跪了百餘人，是豐乾帝領著他的臣子出來奏表投降，褚褐相間的朝服鋪漫在屍體間，顯得極為刺眼。

他突然覺出些悲涼，山河沃野依舊，轉瞬之間便已易主，這天下有誰能真得千秋萬代？

餘思遠拾階而上，抱拳道：&ldo;我已經派人向姐夫傳訊了，靖州那邊他會料理妥當的。&rdo;

江叡點了點頭，餘思遠接著道：&ldo;周帝說召兵入長安全是蕭善皓自作主張，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rdo;餘思遠突然想起什麼，環顧左右：&ldo;戰場清掃了一遍，沒有發現蕭善皓的蹤跡，他……&rdo;

餘思遠發現江叡微仰了頭看向一個方向，那裡淵臺高駐，細縷的輕煙破開黎明的晦暗，裊裊地飄出來。

他大驚：&ldo;那是呈放歷代周帝畫像的廟祀。&rdo;

江叡看了許久，轉過頭來，平靜道：&ldo;讓他燒吧，除了他，餘下的蕭氏子孫沒有哪個有這個資格去終結大周的宗廟饗祭。&rdo;

餘思遠默了默，道：&ldo;我搜查了長安內外，沒有衛鯪的蹤跡，方才審問晉王麾下大將，他們說晉王在迎戰前已逼走了衛鯪，並說不許他再回來了。&rdo;

&ldo;讓他走吧，各為其主，他也沒什麼錯。&rdo;

天邊朝陽躍出山頭，絢爛橘色染遍了一線之天，光芒落下，驅散陰涼，連同瀰漫的血腥氣也淡了不少。

江叡忖道：&ldo;我得回一趟陵州，顧宗越的事總得做個了結，這裡面牽扯太廣，弦合恐怕處理不好。&rdo;

餘思遠抬手攔住他，道：&ldo;你需要在長安主持大局，受降，升御，分封功臣都得從現在開始籌備，這趟陵州我替你回。&rdo;

旦夕春風，早鶯驚鳴。

延樂將軒窗開啟，櫻花已有些開敗了，烏青的枝椏間只有稀疏粉色，苟延殘喘著。

身後傳來衣裙摩挲的窸窣聲，她一回身，見女兒已梳妝完畢，眸色清靈地靠近。

&ldo;母親……&rdo;她稚嫩的臉龐透出些擔憂：&ldo;顧叔叔怎麼還不殺餘家的那些人？留著他們不是會夜長夢多嗎？&rdo;

她才十歲，秀致的眉目仍稚氣滿溢，可在說出殺人時那股與年齡不符的狠決卻又讓人倍感凜然。

延樂搖了搖頭：&ldo;那不過是應付齊協，宗越只是不想讓餘思遠立新功，才配合齊協調虎離山，他的家人無辜，若說殺……&rdo;她開始猶疑。

&ldo;母親，你怎麼這麼糊塗。&rdo;織絮急道：&ldo;留著他們顧叔叔故意滯留靖州，調虎離山的把戲就瞞不住了，他們一旦被釋放，絕對會將這些日子所發生的告訴餘思遠和舅母，舅舅本就對舅母言聽計從，舅母若是懷恨在心吹一吹枕邊風，咱們全家還有活路嗎？&rdo;

延樂遲疑片刻，仍舊不贊同：&ldo;還有你外祖母，她會一直向著我們的。只要這一次餘思遠被突厥絆住了，你顧叔叔就會說服父親上表請求臨羨派餘思遠長久駐紮韶關，到那時弦合沒了兄長當靠山，自然也不敢與我們為難，我們還是能安安生生在陵州過日子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