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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顫巍巍站了起來,眼眶含淚,聲音悽厲,「我就知道,就算我殺了那些人,你還是把那些胡話放進了心裡。母后跟你說過多少次,那都是假的!是那些奸人故意離間我們母子!」
「母后莫要動怒。」風承熙道,「兒子只是望您多給公主一點關愛,免得她將來憶起故國,所思皆是冷遇,對故國不利。」
風承熙離開的腳步極快。
身後傳來太后壓抑的哭聲。
葉汝真頭皮發緊,不敢多看,更不敢多問,快步跟上。
一路出了慈安宮,過了迴廊,穿過御花園,風承熙忽然站住腳。
他停得太快,葉汝真差點兒撞上他的背脊。
「還跟著朕做什麼?」風承熙冷聲問,「再不回家,宮裡便要落鑰了。」
黃昏已過,最後一絲夕陽的軟紅光線快要淡去,天色開始暗沉,風承熙沒有回頭,挺拔的身形在漸漸暗下來的天色裡彷彿一道剪影。
他說完,抬腳便走。
下一步,頓住。
視線下垂,一隻手抓住了他的一角袍袖。
往上,是一截青綠色衣袖,再往上,是葉汝真認認真真的眼神。
風承熙覺得她的眼睛亮極了,那縷從天邊消失的霞光,彷彿是沉進了她的眸子裡。
「陛下不是說想和臣一道嗎?」
葉汝真到底沒敢把風承熙帶回家。
畢竟她只敢告訴家裡是「值宿」,沒敢提「同榻」,一旦回家,風承熙抱著被子爬她的床,全家老小都得嚇瘋。
馬車來到京城最大的酒樓,葉汝真叫了一桌子好菜,再點了兩名歌伎,彈些江南小調。
然後再讓小二跑一趟腿,去上回那家香湯鋪子買了兩盞香湯來。
一盞玫瑰鹵,一盞漉梨漿。
風承熙冷凝的眼角眉梢才緩緩化開來。
葉汝真掏出塊帕子,帕子裡包著一隻扁平的小銀匙,這是康福日常試菜時所用,被她借了來。
「省省,別學康福這一套。」風承熙道,「我跟他說過多少遍,只要我一天沒有生下兒子,就一天還是家裡的獨苗,沒人敢掐了我。」
說著便端起那盞漉梨漿,還推薦給葉汝真,「這個聞著便甜,你嘗嘗看。」
葉汝真拒絕:「自然是甜。我讓大娘放了雙倍的糖,三倍的蜜,但凡是個人,指定都會被齁得不行。」
風承熙:「……你這是罵我?」
「不敢不敢。」葉汝真湊近他耳邊,拿手擋住,「臣是說實話,畢竟陛下不是凡人,乃是天子。」
溫熱氣息拂到風承熙耳尖。
風承熙緩緩回頭,與葉汝真的臉對了個正著。
太近。
近在咫尺,息息相聞。
菜的香,漉梨漿的香,歌伎身上香露的香……全比不上葉汝真呼吸間的氣息。
甘甜,清冽,溫暖。
好像一整個春天都附在這唇齒間。
葉汝真只是想拍拍馬屁哄陛下開心,一看這距離不大對,趕緊往後撤。
肩膀卻被風承熙按住。
風承熙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葉兄,你的妹妹,一定也和你一般好看吧?」
他的聲音輕得像做夢似的,眸子也迷離似夢,這一瞬間的風承熙看起來很柔軟讓人很想揉捏一下的樣子。
意識到自己有這個想法的葉汝真猛然回神,回到位置上乾笑:「我相貌平平,舍妹亦是中人之姿,郗兄見慣了美人,舍妹哪裡入得了郗兄的眼?」
一面說,一面殷勤佈菜,把風承熙的碗堆了個冒頂。
她天天和風承熙一起吃飯,對風承熙的口味再清楚不過,挾的都是清淡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