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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桃揣好錢,歡天喜地地奔出去了。
秋姜原本只抱著試試看和逗弄她的心思,不料小丫頭真的弄回了酒和牛肉。秋姜給裝了盤子,尋了藉口把她們都打發了出去,一個人獨享。
孫桃在門外跺腳抗議,秋姜在屋內拉上簾子大酒大肉,吃得不亦樂乎。酒足飯飽,她正是饜足,便有些慵懶疏忽,不察身後有人靠近,拍了拍她的肩膀,低俯下身,在她耳邊忽然道:“好你個小姑,竟敢在此偷吃牛肉酒食。”
秋姜被嚇了一跳,驚得傾灑了不少酒液,連忙返身。
“果然是你!”看清了這人樣貌,秋姜起身道,“不請自來,這是君子所為?不叩而入門,是君侯之行?李四郎,凡事適可而止,我可不是好脾氣的人。”
李元曄見她振振有詞,不由訝然,好整以暇地端看她,神色頗似鑑寶。
秋姜覺得自己被耍了,冷言道:“你看什麼?”
李元曄良久方收了眸色,抿唇徐徐一笑:“怎麼這天下間的理兒都在你這兒?謝鳳容,你好厲害的嘴啊。”
秋姜聽她言語中頗有玩味哂笑之意,心中生惱,朗聲朗氣道:“你我非親非故,不許你直呼我的表字!天下間的理兒在我這,是因為我說的有理。”
“什麼樣的理?也說來我聽聽吧。”他又走近一步,低頭放輕了聲音,微微挑眉,“‘主自殺牛馬者,徒二年’。”又搶在她揚臉辯嘴之前,豎起一指認真而緩慢地搖頭,“三娘可不要告訴我,這是誤殺的。”
秋姜被堵了個嚴嚴實實,不由有些乾瞪眼,在他的含笑注視中,漸漸又有些心虛氣短,不由自主地別開了視線:“……就……就是誤殺的。”
“真是誤殺的?”他狀似不解地點點頭,“好,那就權且算作誤殺。那這酒呢?總不會是夜間夢遊時釀造的吧?”
秋姜張了張嘴,這次是真的找不著藉口了。
李元曄又道:“這自殺牛馬呢,是徒二年。但是這私自造酒、飲酒呢?我記得……好像要砍頭的。”
秋姜被他忽然提起的聲音嚇得退了一步,猶自不服輸,嘴巴很硬:“砍什麼頭?你可不要嚇唬我。”
李元曄笑道:“陛下登基元年,曾頒佈《禁酒令》,言明:凡制酒、賣酒、飲酒者,一律皆斬!且令地方官吏廣而告之,三娘不知曉嗎?”
秋姜說不出話來了。
飲酒之風在魏晉南北朝極為盛行,更甚殷商,只因社會風氣開放,時人推崇享樂,多以縱情曠達為志。而釀酒糜谷耗梁,會推動糧價攀升,對農業發展和社會安定造成極大的衝擊,不利於朝政的穩定。且喝酒誤事,而北魏民風彪悍,飲酒之後情緒更難以把控,一言不合則大打出手,造成命案頻發。
在農業發展滯後、社會動盪的年代,飲酒的危害實在太多,歷代帝王對此的禁制不在少數。周公就推行過《酒誥》,西漢初期禁止群飲,到了北魏,歷代帝王大多嚴刑峻法,乾脆禁絕。
儘管如此,依然屢犯不止,王侯大夫、士胄門閥奢靡成風,怎能少了酒這一大樂事呢?私下裡造酒飲酒的自然不在少數。但是,這也是私下裡,關起門來的事兒,在外面,還是多少要給皇帝一點面子的。而民間因其暴利而私造私賣的也不在少數,只要無人揭發,便萬事大吉。但若是有人揭發,那就另當別論了。
秋姜有些不確定地觀察著他的神色,期期艾艾道:“你不會真去縣衙揭發我吧?”
元曄抬頭想了想,道:“若是你邀我同坐,興許我就忘了了。”
時勢所迫,不得不低頭,正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秋姜心道,旋即不動聲色地笑著伸手引案,容色懇切:“君侯請上座,三娘之幸也。”
元曄遂笑著入案。
秋姜已飽,便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