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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漸漸散去，程恩恩才恍然發現，一直追趕而來的風聲是自己急促的呼吸。

她慢慢鬆開雙手。

對方抬腳走開，身影消失在街角，像是一個沒有臺詞的演員，戲演完了便退場。

混沌散去，清醒與恍惚交替、博弈，程恩恩像一隻遊魂野鬼，機械地提步向前走。

滿腦子都是一個詞：哥哥……哥哥……

程恩恩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躺到床上的，她在一夜紛亂繁複的夢中被糾纏得極不安穩，睜開眼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

江小粲守在她床邊，小臉上寫滿擔憂：&ldo;小恩恩？你醒了嗎？看得到我嗎？&rdo;

程恩恩點頭，坐起來，頭疼得厲害。

&ldo;嚇死我了！&rdo;江小粲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ldo;你昨天不是去見朋友嗎，怎麼困成這樣，一回來倒頭就睡？我還以為你生病了，可是又沒發燒。&rdo;

程恩恩扭頭看了眼床頭實木小櫃上的電子鐘，已經快八點了，要遲到了。

一下子驚醒。

&ldo;你沒去上學嗎？&rdo;

&ldo;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rdo;江小粲說，&ldo;你餓不餓？&rdo;

程恩恩點頭，起床和他一起去餐廳。

吃過飯，小王送她和江小粲去上學，程恩恩在校門口下了車，揮了揮手，往校門的方向走。走到一半停下，回頭見小王已經將車開走，轉身回到路邊，打了輛車。

她在家門口敲了很久的門，沒人回應，又撥通方曼容的電話。

&ldo;恩恩？&rdo;方曼容似乎很驚訝，&ldo;什麼事啊？&rdo;

&ldo;媽，&rdo;程恩恩站在低矮昏暗的樓道里，一片寂靜裡，她的聲音帶著微弱的迴響，&ldo;我有哥哥嗎？&rdo;

&ldo;什麼哥哥，你沒有哥哥啊。&rdo;方曼容更驚訝了，&ldo;怎麼突然這麼問？&rdo;

&ldo;沒事，就是看到別人有哥哥。&rdo;程恩恩說，&ldo;我掛了。&rdo;

話音剛落，電話便被掐斷了，彼時正身處某片場化妝室的&ldo;方曼容&rdo;納悶地看了眼手機。

她這個&ldo;女兒&rdo;今天是抽風了嗎，莫名其妙的電話，還破天荒掛得這麼利索。劇本里她是獨生女，哪有什麼哥哥，奇奇怪怪的。

正犯嘀咕，身後有人叫：&ldo;唐老師？唐老師快點，就等你呢！&rdo;

&ldo;誒，來了！&rdo;方曼容急忙應了聲，放下手機，便把這事拋到腦後了。

程恩恩在家門外的站臺等公交，這條路偏，偶爾車輛呼嘯而過，傾軋馬路的聲音讓人焦慮。

她沒有忘記昨天那個人，因此也沒忘記當時佔據著整個大腦的&ldo;哥哥&rdo;。可是她沒有哥哥，方曼容也說她沒有哥哥。

那昨天夢境中破碎的片段，那個讓她騎在脖子上帶她去買糖葫蘆的人、那個熟練地幫她扎辮子的人、那個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牽著她，說&ldo;恩恩不哭了，以後哥哥養你&rdo;的人……

到底是誰啊？

她有哥哥的。

她明明有。

回到學校時已經遲了兩節課，老秦問起來，程恩恩說身體不舒服起晚了，一向嚴厲的他竟然沒責怪。

一整天與平時並無分別，放學時背上書包，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照舊坐上來接她的賓利，和江小粲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