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還尋死麼?”(第1/3 頁)
幽暗陰森的地牢,空氣中浮動著某種萎靡的香氣,掩蓋住淡淡的血腥味。
與尋常地牢不同,這裡沒有犯人和獄卒,沒有鋪著草蓆的冷硬床鋪,更沒有隨處可見的老鼠爬蟲。相反小小的暗室陳設考究,從軟榻到地毯極盡奢侈之能事,連用來施刑的軟鞭都綴著金線。
暗室中央,燭光映出一個單薄孱弱的身影,血腥味來自他淌著血的細白手腕。
此刻鮮血已經浸透一圈圈纏繞在腕上的麻繩,他被繩子吊起來,膝蓋勉強著地,身上那件染了血的白紗垂墜在團花地毯上,若不是胸膛隱約有微弱起伏,看起來就好像死了一樣。
坐在暗處的另一個人緩緩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彎腰,拇指和中指掐起他的下頜,稍一用力,骨頭髮出咔嚓一聲脆響。
“還尋死麼?”
那人聲音冷寂,碧玉扳指在燭光下發著幽森的光。
江懸抬起眼簾。
光線被一襲玄色龍袍遮擋,不用看也知道那人現在是什麼表情。
陰沉的、憤怒的、卻無法自控被他殘破不堪的身體吸引,生出骯髒的慾望和渴求。
——像一頭茹毛飲血的未開化的野獸。
低劣、汙穢。
令人噁心。
想著,江懸輕輕勾起唇角:“你到現在,還是害怕困不住我。”
他流了太多血,臉色慘白如紙,聲音也如霧氣般縹緲。被拖入這間地牢前,他用尖利的匕首劃開手腕,驚動了在泰和殿接見重臣的蕭承鄴。蕭承鄴趕來時,太醫已為他處理好傷口,而他試圖自戕,意料之中觸了蕭承鄴逆鱗。
天子之怒,流血千里。
江懸運氣不錯,只是腳上多了一副鐐銬。
這間地牢藏在雕樑畫棟的映雪宮地下,只為他一人而建。
七月的天,外頭暑熱難耐,這裡卻陰寒如冰窟。
麻繩勒著止血散滲入傷口,江懸微微皺眉,彷彿終於感到痛苦。
蕭承鄴手上力道加重,迫使江懸抬頭看自己,沉聲問:“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捨得殺你?”
那雙狹長丹鳳眼幽邃深寂,燭光映照其中,冰冷目光下仿若有熊熊闇火。
對視片刻,江懸淡笑:“你捨得麼?”
蕭承鄴目光暗了暗,往牆角斜睨一眼,他的隨身太監何瑞隨即從陰影中走來,用匕首割斷吊著江懸的麻繩。
江懸跌倒在地,青絲散落,薄衫如月光般鋪開。蕭承鄴抬腳,黑色朝靴抬起他的下巴,不緊不慢端詳著,說:“比起殺了你,我更喜歡看你現在這副樣子。”
鞋靴邊那張臉,即便失了血色也美得動人心魄。
本該是溶溶天上月,被蕭承鄴蹂躪踐踏,成了爛泥沼中萎靡的花。
蕭承鄴勾勾手,何瑞耳聰目明地從荷包中取出一個小藥瓶,倒出一粒在手裡,蹲下來捏起江懸雙頰,把藥餵了下去。
不過片刻,江懸臉上浮上奇異的潮紅,目光逐漸渙散,眼眸中隱隱有水光積蓄。
蕭承鄴蹲下來,五指緩緩插入江懸髮絲,驀地用力抓緊。江懸吃痛發出一聲悶哼,睫毛顫了顫,一顆淚水倏然從眼角滑落。
“說句軟話,我今天快些。”
……
被送回映雪宮中時,江懸已經陷入昏迷。
情潮褪去,他看起來愈發蒼白虛弱,彷彿沒了生氣一般,十多根銀針刺入皮肉,仍舊沒有要睜眼的跡象。
蕭承鄴站在床邊,聲音冷淡:“救得活麼?”
太醫額角冒汗,小心翼翼道:“這……”
“能或不能,朕只要一個答覆。”
太醫哪敢說不,就算為了自己身家性命,此刻也只能答“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