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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開的日記本。
尖銳的手機鈴聲。
「千書,千書——」
「聞千書。」監考的老師屢屢被打斷,把她叫出去,門外站著她母親。
「千書,你為什麼不接電話?考試?考試也要接電話呀。」
「千書,你要聽話,要好好吃藥。」
那些聲音時而溫柔可親,時而聲嘶力竭,總也疊著手機鈴聲,震耳欲聾。像是獨奏,又像是小提琴最細的弦,用未上油的弓拉過,撕扯開尖銳的音符。
「聞正德,我聽樓下小李說,說用這個貼藥可以促進人身體裡的陽氣,包治百病,一貼只要幾千……什麼沒用,你聽我說,這個小李家也用過,絕對有用,不然怎麼會自己賣呢……你有沒有聽我說……你是不是不想出錢?」
「千書,你爸不想要你好,你聽媽媽的,只有媽媽愛你。」
「媽媽愛你,媽媽好愛你——」
那些「奇特」的土方,那些「神效」的藥劑。
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車上人的互相指責。
「都怪你給她喝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醫生開的藥不好好吃,你看,病情更重了吧?」
「怪我?怎麼怪我!聞正德,要不是你捨不得錢!醫生不懂的,這個方子是人家家裡的,不外傳的——你要是給夠了錢,千書吃夠了,怎麼會——」
「夠了,我看你是被女兒的病搞瘋了!什麼不三不四的東西都在信——」
「聞正德!那是你女兒啊!」
「你當我不心疼麼?但醫生說了,這病就是治不好了,一輩子治不好的!只能一個月一個月吃藥吃下去!」
聞千書帶著氧氣罩,就躺在邊上聽。
有時候她仰躺在病床上,看父母眼底的自己,像一條金魚。
不會說話,沒有情緒,且只有七秒的記憶。
因為不能離水,所以哪都不能去。
「千書,你不能上體育課,你不能參加運動會。那麼多人,你沾了不乾淨的東西怎麼辦?」
「千書,今天外面下雨,你不能去上學,我給你請假。」
「千書,千書,媽媽愛你呀千書——」
愛,愛——
一聲疊著一聲,終於疊成了嘆息,唉,唉——
那些嘆息淌進夢裡,變作一雙眼睛,一雙飽含愛意的眼睛。它們不斷變多,放大,最後鋪滿了天地,伴著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呼吸。
成千上萬的眼睛,瞳孔裡映著聞千書。
只映著聞千書。
「我是為了你,千書,我都是為了你。」
「我愛——」
聞千書撥出一口氣,微微抬起頭又後仰。後腦勺磕在牆上,發出一聲悶響。疼痛是一件很有意思的感覺,它可以阻斷想法,使人只剩下痛。
2333:「你在幹嘛?」
聞千書:「看不出來嗎?敲門。」
2333:「用頭敲?」
聞千書:「對啊。」
2333:「你以為我是傻子嗎?」
不等2333跳腳,門真得被開啟了。門裡露出一個女人的臉:「回來了?」
聞千書:「……」
女人:「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聞千書:「因為今天期中考試的,回來早了點。」
這兩者並沒有因果關係,聞千書平時回去的晚,純粹是她每次都「騎車太累腿疼」,要在走廊上站到半夜三更,估摸著他們都睡著,才開門。
但女人成功被「考試」引走注意力:「考怎麼樣?」
聞千書:「還行,週末有家長會。」
「聞千書」的母親點點頭,叫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