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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呼吸一滯,咬牙去掰他的手,外面傳來腳步聲,我焦急地等著趙偱,卻聽得他道:「你要知道修國史並非秉筆直書之事,古往今來因修國史死的人不計其數,你不要蹚這個渾水。你當下的處境自己也是知道的——可遷調,卻不能請辭。年後江南府要修府志,西京會有人過去,你去那裡是最穩妥的……」
他還未說完,前廳的門便被撞了開來。管家作勢要攔,成徽卻在此時愈發卡緊了我的脖子,目光冷冽地掠過趙偱的臉,厲聲道:「你往前一步,我立刻殺了她。」
我喘不過氣來。趙偱倏地止住步子,掃了一眼打翻在地的酒杯,卻依舊冷靜道:「身為朝廷命官這樣做合適麼?」
成徽不理他,依舊緊拽著我的衣服,壓著聲音同我道:「溫連永,你沒得選,你會走的。去了江南就再也不要回來……」他貼著我的耳朵低低道:「真不明白我自己……看你過得不好我會難過,你過得好我卻依舊不開心。真想就這樣讓你死算了……」
卡在脖子上的力道倏地鬆了,我方喘了口氣,就被人給推了一把,摔在了地上。
我抬頭看去,成徽的臉色慘白,神情清寡。他看我一眼,又闔上眼皮,有氣無力道:「滾吧……我們再也不會見了。」
趙偱俯身將我從抱起來,低頭看著成徽冷然道:「昔日交情被如此作踐,我替連永覺得可惜。」
我回過神時,趙偱已抱著我出了成府的大門。
一點點的細雪往下飄,我偏過頭咳了一陣子,聽得趙偱道:「往後不要再一個人隨意出門了,我放心不下。」
我點點頭,說:「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他道:「這樣暖和些。」
我便不再說話,微微仰頭看了看這無邊無際的夜幕,漫天細雪不住地往下落,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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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府亦是靜靜的,連個人影也瞧不見。趙偱送我回了屋,握著我冰冷的手問要不要洗個澡暖和暖和。我說:「也好,我現下左右睡不著。」他便鬆開我的手,走了出去。
我裹著被子在床上坐了會兒,起來找乾淨衣服。目光觸及櫃子裡放著的盒子,看到那支依舊好好躺在裡面的琥珀釵,才又重新想起宋婕的事來。這一日事情太多,腦子都有些打結。我聽著外面的更鼓聲響起來,忍不住推門又看了看。
好一個闃靜的雪夜,竟連一絲風都沒有。我站在門口將所有事梳理了一遍,便看得趙偱拎著木桶從走廊那端走了過來。
「怎麼站外面?進屋吧。」
我進了屋,將門關起來,縮著腦袋搓了搓手:「今年冷得太早,我快要凍死了。」
「那還站外面?不是自討苦吃麼。」他答得輕描淡寫。我們倆都試圖緩和氣氛,裝作今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卻各有心思。
他將熱水倒入浴桶,又去看了看暖爐,說:「太晚了,頭髮弄濕了會受涼,洗澡的時候包起來吧。」
我拿了塊乾淨手巾,將頭髮裹起來,走到屏風後面,打算洗澡。我伸手試水溫,便聽得他又出去的聲音。
我迅速洗完澡換好衣服,他恰好端著漆盤推門進來。
他看我一眼,道:「將膏子吃了再睡。」
我想起他給我的那一罐膏子來,便起身去拿了出來。天氣冷,膏子凝得很快,我拿過調羹挖了一勺子,在碗裡調開來慢慢喝了下去。他道:「苦麼?」
「還好。」我說完將頭髮拆下來,拿過妝檯上的梳子簡單梳了梳。
這夜已過了半,我說:「明日都得早起,儘快睡吧。」
我仍舊是睡裡側,一如往常,卻習慣側右睡,背對著他。我閉上眼,忽覺得脖子上一熱,我微微側過頭,模糊的燭光下,他的面目看起來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