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第1/3 頁)
但她並沒有看到陸邱橋眼底閃過的慌亂,也並不知道他的心跳其實比平日要快了一些,撒謊和欺瞞讓他又是愧疚又是恐懼,但他沒有辦法不撒謊,因為連他自己都沒有辦法向自己解釋昨天晚上的所作所為,他此前從來沒有騙過何意,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謊言。
也許世間謊言都是這樣的,只能堆疊無法消弭,第一個謊言要用第二個去掩埋,然後第二個需要第三個,最後它們像是被積木摞起來的巨塔一樣在風中搖搖欲墜,第一個會腐朽第二個會晃動,沒有人的一生能夠承受太多的謊言,它們總有一天會轟然倒塌,壓垮和摧毀以此建立的許多東西,使得昔日種種,都因此而分崩離析。
回到公寓之後陸邱橋已經一句話都不想再說了,他腳步緩慢地喝了兩口水就去浴室裡洗澡,何意幫他把換下來的衣服收進髒衣籃裡,她養尊處優很少做這樣的事情,陸邱橋是唯一一個。
陸邱橋前一夜穿的是赴宴的西裝,上面沾染了許多香水和酒氣,何意皺著鼻子幫他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來錢包手機還有打火機和一些雜物,又轉而去翻上衣的內揣,內揣裡放著她賣給陸邱橋的那張演出的貴賓票,何意低著頭看了一眼,心裡有些難過,還是好好地放在了一旁的窗臺上,然後她又下意識地摸了一次那個看起來已經完全空了的口袋,卻又摸到了一張薄薄的紙。
何意將它抽了出來,那是一張x五星酒店的停車回執單,上面還印了宴會廳貴賓專用的字樣,何意原本只是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卻發現那上面列印的停車時間似乎不太對勁。
陸邱橋說他因為時間來不及所以超速,而回執單的列印時間卻是昨天傍晚七點半,何意認得這個酒店的名字,隱約記得它距離自己劇院的路程好像並不很遠,於是她一手抱著陸邱橋的衣服一手抓著那張回執單跑回客廳裡,用自己的手機具體地查了一下那個酒店的位置,果然與劇院之間只有27公里的車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還有半個小時餘裕的時候就開超速車。
何意的全身都從指間開始漸次冷下去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螢幕,也許之前沒有在意所以並沒有多想,而現在用地圖看來一切都是如此直觀,赴宴的酒店就在劇院旁邊,而陸邱橋被拘留的派出所卻遠在另一個區,一切證據都指向一個無法辯駁的事實,那就是在那一個小時的時間裡,陸邱橋根本就去了其他的地方。
他在撒謊,他隱瞞了什麼事情。
何意不敢再往下想但她不得不想,從陸邱橋出版的第十六卷 漫畫突然讓冷雨遠走高飛開始她就感覺有些事情跟以前不一樣了,很多知道他們關係的人都預設她就是冷雨的原型,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並不是真實的,陸邱橋最初創作《極光森林》的時候自己還並不認識他,而冷雨與自己外型近似的很大原因是自己在模仿那個並不存在的少女。何意抬起頭來望著客廳裡沒有開啟的漆黑液晶電視,那上面映照著自己蒼白的面孔和標誌性的短髮,她一瞬間感覺非常悲哀,作為一個職業舞蹈演員,短髮帶來的麻煩一言難盡,但她從來不肯蓄髮,就是因為陸邱橋筆下的女主角是短髮,她聽了太多自己就是那個女主角的猜測,甚至連自己都被那些謠言欺騙了。
你真悲哀啊何小意。
她長嘆了一口氣出來,她的悲哀在於她知道陸邱橋有沒有告訴自己的事情,但卻又不能去問,因為無論能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都沒有意義,不問這件事就只是一個梗結在她自己心裡的問題,如果問出口那麼它就會變成他們之前的裂痕,她害怕那個裂痕出現,所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決定了將這個苦澀的結自己嚥下去,無論它未來會在自己心裡發酵還是腐爛,她都必定不會對任何人吐口。
這看似是她無奈的選擇,但也是她最後的尊嚴。
何意站起來將停車劵重新放回陸邱橋的衣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