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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晴取來印泥,問馮璋:「馮家哥哥要寫些什麼嗎?或者畫點什麼。」
馮璋轉眼看見方晴適才畫的畫兒,「這是咱運河的景兒?」
「是啊,就是渡口那兒。」
秋季的運河,河上蓬船笠翁,岸邊衰草亂石,天上隱見一行歸雁,大片的留白,頗有寥落古意。馮璋不擅畫,說不上方晴畫工如何,只覺得意境很好,便想著給方晴這畫題個字,又怕唐突了。便問:「晴妹妹這畫真是好,有什麼大用處吧?」
方晴當然懂馮璋的意思,害羞地笑道,「習作耳,並沒旁的用處。」
「若附驥題上幾個字……只怕唐突了妹妹的畫兒。」
方晴矜持,說不出「敝畫生輝」這樣的話,只微笑道,「馮家哥哥的字一向是很好的,何來唐突之說。」
「還記得你畫的《碩人》嗎?」馮璋輕笑道。
剛落下的紅暈又布忙方晴的臉龐。
方晴幼時是個調皮的,父親講《詩經碩人》,句解「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的時候,方晴便真畫了知了腦袋、蟲子脖子、瓜子牙齒的「美人」出來,惹得大家大笑一場,方守仁差點祭出家法。
「早忘了呢。馮家哥哥快寫吧。」方晴笑說。
看方晴一邊害羞地笑,一邊為自己磨墨,馮璋心中嘆一句「也罷了」,一種帶些惆悵帶點踏實的塵埃落定的感覺。
接過方晴遞過來的筆,略一思索,馮璋便想起一句還算應景的劉長卿的舊詩:「木落雁南渡,北風江上寒」,慎重的寫在邊上題詞處,又署了名字,然後便壓上了方晴遞過來的章子。
方晴與馮璋同看,馮璋字型稍顯圓渾,與這畫並不很配,但這本也就是個習作,方晴並不在意,只說好。倒是馮璋心裡略有不好意思,見方晴不在意,也就釋然了。
正不知接下來說什麼,方晴的弟弟方旭敲門走了進來,小大人似的先咳一聲才說:「娘說這邊屋裡熱,讓馮家哥哥去那邊屋裡說話。」
馮璋知道這次拜訪是真的到了尾聲了,忙跟方晴姐弟一起來到正屋,與方守仁夫婦再閒聊兩句便告辭。
方晴只送出二門便住了腳,方守仁夫婦並方旭都送出大門口,又殷殷囑咐,看馮璋上馬走了才迴轉。
方晴回到書房看到那幅《秋日渡口圖》,不由得嘴角翹起,母親總說算命瞎子說自己是個有運氣的,如今看來,果真運氣不錯。
馮璋回去跟父母表示對親事滿意,因馮璋還要返校,兩家定親的東西也準備的差不多了,請村上的風水先生看了三天後便是好日子,於是兩家商量著便這一日舉行定親禮。
鄉下定親禮簡單,並不要酒席,只男方體面的近親去女家送上八色禮物:雞鴨魚各一對,豬肉四四方方一大塊,包子、饅頭、燒餅、餜子各一籃——馮家家境還算不錯,又重視這門親,雖按鄉間習俗來,卻準備的都是上好的,肉都比一般的多二斤。
馮五奶奶下了血本,又加了尺頭兩塊,一塊大紅的綢子,一塊柳青的素緞,都是縣裡最高等的布莊的搶手貨,並麻花銀鐲子一對,金丁香耳墜一副——鐲子和耳墜是看到方家給馮璋的石頭章子後又加的,本是給馮璋妹妹準備的嫁妝,不得已挪用了。
這樣的定親禮在鄉間是很體面的,方守仁夫婦很高興,不為了這點東西,為了馮家對閨女的看重。
外面廳堂裡馮璋的伯父們和方守仁吃了茶,誇了馮璋和方晴,說了「天作之合」,裡間馮璋大伯母拉著方晴的手給套上了那副銀鐲子,也便算禮成了。
1蘇東坡語。
第9章 全家來進京
馮璋這邊且按下不提,單說方家。
既然已經訂婚,接下便是為方晴準備嫁妝。雖婚期未定,但因馮璋當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