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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自己被褪下的鞋襪,猶豫想要問一問聖上,但想想聖上如今身上有傷,一直靜養在榻上,怎麼也不該是他。
「您是招了臣子進來說話麼?」蘇笙有些侷促不安,她捏著自己裙裳的一角,「您該讓我在外面立著的,叫這些相公瞧見了,肯定要說起臣女對聖上不夠孝順了。」
她此言或許無心,然而聖上卻是實打實地被她弄沒了睡意,他起身倚在枕上,「說起孝順,你住在宮中這樣久了,可曾思念母親?」
他冷不防地問起這事,蘇笙還沒回過神,聖上見她愣愣的,不免輕笑催促:「怎麼,你這是把魂都留在夢裡了嗎?」
「當然會想,」蘇笙被他笑得側過頭去,微微羞惱,「可是您又不肯叫我出去,想又有什麼法子?」
聖上原說待她身子好些就回蘇府中去,然而她安心在千秋殿住了幾日,溫家的娘子便來與她做伴,後來又到了佛寺與行宮,事情一樁接一樁,聖上竟像是忘記了這件事一樣,反而將她拘在身邊,愈發不肯放開,她能怎麼說,說聖上出爾反爾麼?
「朕不曾叫臣子進來,不過是讓元韶尋了些遮蔽之物替你蓋好,這有什麼好同朕置氣的?」聖上並沒有見過蘇笙的阿孃,只是因為蘇笙才知道一二,「你這幾日在朕身邊辛苦憔悴,等回宮之後,你們見上一面也好。」
皇帝突然施恩,蘇笙雖覺得奇怪,但聖上昨日說起大聖皇后,想必由己及人,也會動了讓她與母親想見的心思,便稱謝道:「謝陛下恩賜,只是臣女也不曾做過什麼實事,哪裡稱得上辛苦二字。」
「自然辛苦,」聖上將她垂到肩上的一縷碎發勾起,語帶笑意,「朕還從沒見過你髻斜釵橫的模樣。」
蘇笙很少自己動手梳發,她頭髮又厚又密,匆忙挽起頭髮,恐怕也不夠仔細妥帖,正要將那一縷碎發藏到髮髻中去,卻被聖上攔住,反而叫元韶送了發梳與手持銅鏡進來。
「是朕記錯了,」聖上十分自然地叫她坐在了榻邊的踏几上,將她的烏髮放了下來,忽然開口道,「你這模樣,朕也在不合時宜之處見過幾次的。」
蘇笙知道那不合時宜之處是什麼,但那都是過去了的事情,同眼下的尷尬不同,她正要說些什麼反駁,聖上卻先說了一聲可惜,「朕御極這樣久,每日政務纏身,現在閒散下來,也有些手生了。」
他不會不知道替女子綰髮是什麼意思,卻還是將她的頭髮散了,蘇笙本來想要阻止,但她的頭髮美則美矣,打理起來卻是難事,一時也存了看人笑話的心思,聖上從小金尊玉貴,就算是被幽禁的時候也有內侍宮娥伺候,哪弄得來她的頭髮。
青絲如瀑,男子執梳撫平了裡面的碎亂之處,動作輕柔倒也熟練,皇帝倒也沒梳什麼複雜的樣式出來,只是鬆鬆挽了一個髮髻,「英宗貴妃把你養得精細,可惜此處沒有眉筆,否則朕替你描一描也好。」
雲鬢輕梳蟬翼,蛾眉淡拂春山。霧鬢風鬟,蛾眉輕掃,自有晨起後的鬆散慵懶之美。
「您是替別的女子梳過頭髮麼?」蘇笙摸了摸他綰好的發,不知道是驚訝還是那種女子心中微妙的嫉妒,「臣女實在是想不到,您居然還會梳女子的髮式。」
他若是不說同那些孺人沒親近過,蘇笙倒也不覺得皇帝會替女子綰髮顯得奇怪,但是既然聖上有意同她明說,再有這些事情來,蘇笙也不免會拿來比較。
「陵陽小的時候養在耶孃跟前,人也嬌氣得很,大聖皇后晨起甚早,每日朕與英宗到椒房殿議事,她總是要纏著朕來替她梳發。」
聖上回憶起舊日那些難得和樂的時光,想想陵陽那時候還不到他的腰部,現在卻已經是個相夫教子的婦人了,「不過那時候陵陽的頭髮沒有你的多,朕要料理也輕鬆一些,偶爾用些假髻,更適合用來投機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