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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漱了口坐到妝檯前,一個年長些的宮人負責替她綰髮,青絲如瀑,柔順服帖地散在美人的背後,都不需要什麼假髻,照樣能梳出雲鬟。
何才人本來想再為蘇笙描容的,但她並不是聖人身邊專司嬪妃梳妝的女官,也只是給自己和幾個同宮的姐妹梳妝過,蘇娘子生得本就明艷嬌媚,連赴宴都不敷脂粉,且額上黛眉仍黑,不需要她這雙手來弄巧成拙。
她醒了的訊息早有人稟報過,內侍監估摸著這位未來的太子妃已經用好了膳,派了兩個提燈的內侍候在門外給她引路。
太極殿的書房仍是燈火通明,蘇笙行了一路,也思量了一路,酒能害人,御前失儀是肯定的了,要不然皇帝也不能把她帶回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醉到什麼程度,聖上究竟是怎麼瞧她的。
蘇笙停在書房門外躊躇不前,內侍替她進去通稟的間隙,她勉強鎮定了下來,對著聽到訊息出來迎人的內侍監福身行禮:「總管安好。」
她有什麼好怕的呢,那日血濺宮闈,自己尚且不懼,怎麼年紀長了幾歲,反而為這樣一點小事惶恐不安?
當年先帝倏然山陵崩,秦皇后,或者按照被貶黜之後的稱呼現在已經是秦庶人了,封鎖了九門,立庶出的皇長子為帝,自立為皇太后,誰也不知道英宗皇帝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駕崩,蘇笙陪著姑母在宮中給先皇守了十七日的靈,跪拜新君。
到了第十八日,聖上與東宮密謀舉兵,宮變之中義軍一時不慎,錯手殺了新帝與皇太后,而聖上作為文皇帝與順聖皇后、孝皇帝和大聖皇后僅存的直系嫡親血脈,成為了大唐的新主,而英宗皇帝早年被過繼給聖上的庶出三皇子李贏,也順理成章地被冊封為太子。
那夜聖上親率了義軍到錦繡殿來,蘇貴妃戰戰兢兢,貴妃倒不是自信她的美色可以讓眼前這位殺神不顧一切地在靈前佔有自己,而是因為英宗皇帝駕崩之前,將傳國玉璽賜給她保管,留待日後保命之用。
因為這方下落不明的玉璽,秦皇后才暫時留了蘇家闔族的性命,只是將這些人關押起來拷問,不許給水米,而聖上才會有興致在攻破皇宮的當夜來錦繡殿見自己皇弟的未亡人。
那時候皇帝的劍上沾滿了鮮血,對姑母步步緊逼,她擔心他會殺了姑姑,便從躲藏之處走出,擋在了他的面前……
夜晚的男人嘗到了鮮血和權力混雜的滋味,變成了殺害嫂侄的禽獸,已經不能用禮法規矩束縛,蘇笙彼時不怕一個隨時能要了她性命的新君,被姑母養了兩年,反而被宮中的規矩弄得謹小慎微,說話做事前要先字斟句酌,萬事以東宮與蘇氏的安危體面為先。
蘇笙這樣想著,已經被內侍監引到了聖上面前。
夜過三更,御案前的男子仍在執筆批註,英宗皇帝酷似母親大聖皇后,一派雍和氣度,而聖上的容貌卻隨了祖父文皇帝,劍眉英挺,輪廓分明。
權力是滋養人的靈丹妙藥,他比兩年前還要年輕得多。歲月沒有在他的面容上留下過多的痕跡,反而是他,因為經歷過歲月的沉澱,更顯得沉靜從容。
蘇笙想起姑母同她說過的話,心想怪不得這人年輕的時候會有宮人傾慕如斯,甚至因為他的拒絕不惜在宮中搬弄是非,掀起腥風血雨。
蘇笙沒敢一直借著燭光欣賞皇帝的容貌,她跪伏在地,向聖上行了稽首大禮,「臣女蘇氏,恭祝吾皇萬壽。」
她今日赴宴穿的是石榴紅裙,鵝黃色的輕薄外衫被燈燭映照,顯出內里肌膚的瑩潤白皙,聖上暫擱了御筆,詢問她道,「你就是蘇家的小姑娘?」
聖上說話的聲音並不難聽,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聲如玉石,卻把她的心重新提了起來,蘇笙跪在地上,額頭挨在手背上,輕聲應了一句是。
「變成了大姑娘,倒是知道怕人了,」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