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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藎淚如雨下。

他讓她走，在這雨夜。她不禁想起她跌倒在巷子裡的那一幕，他就站在那兒看著。不是不心疼的，只是他必須要把自己逼進殼中。

她哽咽道：&ldo;是不是明天電話告知我我們分手？之前，你答應我的那些又算什麼？&rdo;她用拳頭打他。

他握住她的手。這隻手腕有淤青，她會痛。

鍾藎的淚很快把他的衣領給沾濕了。

他絕望到想嘶吼。

&ldo;凌瀚，我就這麼一點點的幸福了，別吝奢，好麼？&rdo;她求他。

凌瀚悽然地與她擁抱。

鍾藎拼命呼吸他身上清冷的薄荷味，令她安心幸福的味道。

&ldo;明天是週六，我陪你逛街。&rdo;他啞聲道，&ldo;都沒給你買過什麼！&rdo;

&ldo;等庭審結束，我們去北京買。&rdo;

&ldo;也好，那明天就隨便逛逛。&rdo;

鍾藎偷偷籲氣，心想又過了一關。

這晚，凌瀚沒有寫論文，兩人一同上床休息。她枕著他的臂彎，身子彎如匙，睡相甜美、安寧。

似乎就合了下眼，天已大亮。

窗戶開著，果樹花木的香氣與陽光竟相進屋。這是一個清新而又明朗的早晨。

床上只有她一人，廚房裡飄出煎雞蛋的香氣，客廳裡電視開著。鍾藎嚥下一個呵欠，眯眼看過去，以為是《早間新聞》，再看幾眼，發覺是部電影。

鍾藎愣住。

這部電影是從網上下載到u盤，再在電視上播放，不是某個衛影片道。

電影名叫《深海長眠》，鍾藎看過。這部電影曾獲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是根據一個西班牙人的真實故事改編的。講述他三十多年致力於安樂死的鬥爭中，並且努力爭取自己死的權利。影片雖然呈現的是一個人追求死亡的過程，但這個過程卻表現的是人性的高貴。對於主人公來說，選擇死亡如同選擇生存一樣，是充滿著愛和希望的。

安樂死？

鍾藎呼吸困難，渾身哆嗦得如一片落葉，雙腿像站在冰窖之中。

&ldo;梳洗了嗎？&rdo;廚房門開啟，凌瀚問道。

鍾藎上下牙打著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66，甜蜜回歸（四）

凌瀚走過來，把電視關了。

&ldo;啊！&rdo;鍾藎突然揪著頭髮，大叫一聲，蹲在了地上。

凌瀚單膝著地，半跪在她面前，雙手托起她的臉。鍾藎在他眼中看到自己，那麼渺小、無助。

&ldo;如果你胡亂做出什麼決定，我到死都會恨你！&rdo;她發誓。

凌瀚深深吻鍾藎的手心，&ldo;有一天，那個會呼吸的就是具軀殼，他不認得自己，不認得你。為了防止他傷害人，醫生把他關在一個四周有鐵柵欄的房子裡，用電擊，注射各種各樣的藥劑。他不著寸縷，傻笑、狂怒，在房間裡大小便，過一刻，還會撿地上的東西放進嘴裡。談不上尊嚴與廉恥，這裡是地球還是外太空，他都沒有任何感覺。你想看到這樣嗎？&rdo;

&ldo;別說了，別說了！&rdo;鍾藎哭著哀求。

&ldo;鍾藎，&rdo;凌瀚一根根吻過她的指尖，然後把她的手按在他心口，&ldo;我不想把你忘了，我要把你牢牢放在這裡，這是我僅有的幸福。離開，不是真的分離，而是永恆。&rdo;

鍾藎掙脫開他的手，雙手捂住耳朵，&ldo;我什麼都沒聽見，沒有，沒有……&rdo;她叫得聲嘶力竭。

凌瀚只得緊緊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