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第1/2 頁)
子時將至,秦淮河畔的喧囂終於有所消退,東西兩街夜市漸趨冷清,阮霰緩步走在金陵城中,欲尋一處能夠堆放空酒罈的地方。
竹林深處偶遇樂者,於阮霰而言,算不得什麼要緊插曲。他已在此世間消失百年,這回出去,還特意戴了張假臉,便是曾經的生死之仇,都不會那麼快找上門來。
那人約莫只是一個路過的、或許與他有過牽連、但無關緊要的修行者。
如是想著,阮霰將手裡的空酒罈置於一處街角,以方便明日的清掃之人,熟料轉身之後,撞見兩個半醉的少女相攜走來。
顯而易見,是兩個修行者,且其中之一境界不低。她們同阮霰擦身而過,所行方向,竟也與他要去的地方相同。這還不算完,更有恨恨話語入耳——
一人憤憤不平道:「鏡雪裡的那位春山刀,已是百年前的人,重傷不愈甚久。這樣的人,竟來搶小輩的名頭,害得小姐名次滑落至十三,姓名無緣登上美人榜,真真是不要臉至極!」
另一人接話,語氣咬牙切齒:「若論武藝,便也作罷,偏偏是容貌——我倒要尋個機會仔細瞧一瞧,那阮雪歸,到底是多好看,能把我阮秋荷生生給擠下去!」
第四章 空庭幽蘭
阮霰回到鏡雪裡。
本該空寂曠寥的庭院,一人一犬凜然對峙,氣氛劍拔弩張,壓抑至極。
阿七弓著脊背,前足微屈,兩眼瞪如銅鈴,低吼不斷自喉間傳出,彷彿下一瞬,便要猛撲過去;阮東林站在三丈之外,雙目淬寒,元力流轉周身,右手沉按劍柄,隨時有拔劍出鞘可能。
察覺到阮霰歸來,阮東林冷笑一聲:「你倒是養了一條好狗。」
阮霰涼幽幽掀起眼皮,平靜走到阿七身旁,「它如何,毋需你置喙。」
阮東林上下打量一番阮霰,流溢周身的元力不減反增,庭院中宵風霎時滅去,花影葉影星影凝滯無間,凜寒更幽。
「看起來,你已去祭典過你母親。」阮東林道。
「既然派了青冥落的刺客跟著我,這些事,便不消拿來問。」阮霰目光依舊,輕淡至極,絲毫不為阮東林外放的威壓所動。
阮東林居於上位多年,何曾被這般頂撞過,當即拂袖,寒聲道:「阮霰,這是你同我說話的語氣?」
「哦?我卻不知我語氣如何了。」阮霰垂下眼皮,「你不能既打散一個人的三魂、利用他毫無生氣的軀殼為自己謀利,又要求那個人待你如從前那般恭敬順從。」
「三魂盡散,還能從湖底出來,倒是我小瞧了你……」阮東林道。
阮霰打斷他:「有話直說。」
「呵,那我便直言了。」阮東林微微仰首,冷眸如刀緊盯阮霰,「神刀刀鞘在你體內,透過陣法,刀鞘上殘留的神力能喚醒我族聖器,佑我阮氏永世興盛,所以,我要你回去鏡湖底下,坐回陣法中去。這是你的——宿命。」
聞得此言,阮霰眉梢輕挑,緩慢抬眸,看向阮東林那瞬,寒風乍起。素白衣袂翻飛,銀雪般的長髮起落,沛然元氣若漣漪四散,起盪虛空,凜然往阮東林拂去。
「不太對得住,湖底的陣法被我順手給毀了,即便我回去,聖器也無法被喚醒,更無法為你阮家提供靈氣。」阮霰淡淡道。
阮東林改換姿勢,負手而立,看似沉著依然,卻是暗地調轉元力,狠狠做出回擊。
「陣法沒了,我可以再布一個。」阮東林沉聲說著,剎那間,東風西回,震碎隔在兩人之間的石桌。
石屑翻滾激盪之間,阮霰身姿巍然不動,元力化作流光護於體外,彈飛沙石。
阿七得了底氣,繞到阮霰身前,對阮東林低吼,「那就再破一次陣便是!」
此言一出,卻是令庭院氣氛更為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