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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瑒坐在紫宸殿後殿的一把搖椅上,手裡拿了一志怪書冊,看見沉水香的裊裊菸絲從博山爐中逸出,那菸絲彷彿化作了山鬼弄玉的形狀,教李瑒默然片刻,過後方向著蕭韶笑道:&ldo;不是說虢兒去同阿懿學南華了麼,等咱們從阿母那裡回來,再瞧瞧她去。&rdo;
蕭韶應聲答了,正要出去命人備好安車,卻聽得身後的聖天子彷彿是隨意想起一樁閒事般的,噙著閒閒的笑意開口:&ldo;中書門下今日該是謝相公當值罷,等回來記得教人把他也叫上。阿懿同他親厚,想來見到他也高興。&rdo;她聞言不由緩緩握緊了自己的衣袖,口中卻道:&ldo;大抵是這樣的,等打了鼓婢子再去請罷。&rdo;
李瑒輕輕一笑,頷首道:&ldo;好。&rdo;
這日薄晚,待得紫宸殿的掌事女官蕭韶隨著李瑒所乘的八鑾在衡、朱覆閣朆的安車到南內時,眼見磚紅宮牆內內已然點起了兩列宮燈。
南內同東內是一般的飛陛參差、輕簾舒捲,此時天上最後一縷曦光漸漸弱了下去,反倒是艷紅的雲彩顯在灰藍色的天際上,襯著勾心鬥角的飛簷,愈發像是岫綴霞衣。因歲在青陸之初,故而長安城內攢了一冬的寒意即便經過一場酥雨亦未嘗減輕幾許,倒是南內的雲韶院裡新制了幾首曲子,演習的聲音聽來大有輕雲蔽月、流風迴雪之氣。
到了南燻殿,掌事女官宋青衣含笑將李瑒接了進去,口中猶道:&ldo;大家原是不必來的,雖是大家的孝心,可太后她剛飲了湯藥,這會兒子怕是要睡了,就連雲韶院的內人奏的箜篌,太后方才都教退出去了呢。&rdo;
李瑒對宋青衣及是禮遇,聽見她口氣中所帶著的輕微責備也並不惱怒,只微笑道:&ldo;朕幼時養在貞淑太后膝下,後來雖回到阿母身邊教養,卻不過幾年便出宮開府了。如今能日日見到阿母委實不易,宋娘子便不要怪朕了罷。&rdo;
於是宋青衣眼中立時顯出幾分憫然,低聲道:&ldo;婢子豈敢。&rdo;
說話間宋青衣已引著李瑒進了殿內,燭光透過那繡著張藻松石的彩屏照入紫綃帳,隱隱照出一個單薄的影子來。殿內燃著紫檀香氣,兼有藥氣駁雜,昏沉沉只點了幾支燈檠,縱然殿內覆有茵褥燒著瑞炭,總還覺得冷,且那藥氣實在燻得人難受,李瑒便回首向蕭韶道:&ldo;去將那窗扉開了散散藥氣,再多燒些瑞炭,別凍著阿母。&rdo;
等蕭韶應聲而去後,李瑒忽聽見紫綃帳後的床榻上有人低低咳了咳,移時緩聲笑道:&ldo;四郎如何這時候來了,雖說入了二月,到底外間還是冷的,四郎多保重自己身子要緊。再則,你如今將將踐祚,國事繁忙,又何必日日來看我。&rdo;
此言一出,殿內便有了分明的靜默。李瑒的手指在那刺繡著龍紋雲水的衣袍上颳了幾下才含笑應道:&ldo;朕穿了大氅來的,路上也不覺得很冷,阿母無須擔憂。雖說阿母教人囑咐了朕,朕仍舊覺得要來看完阿母方才安心,前朝事有舅舅和太傅,朕樂得清閒,倒也並不十分繁忙。&rdo;
&ldo;荒唐。&rdo;馮言如今的形容,言語中沒有一絲火氣,全然是端和溫雅的語調,即便辯駁也辯駁得溫溫柔柔,&ldo;你舅舅再好也是外戚,權位不便過重。先朝事繁,四郎雖不能事事親力親為,卻也該多看多學。四郎現如今又不是幼童了,豈能將國事盡數託付給那些臣子,你往前看,哪有這樣的道理。&rdo;
&ldo;阿母說得是。&rdo;李瑒舉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眉目間露出幾分笑意來,&ldo;只是朕倒覺得,凡事皆不可一概而論。便譬如中書省的謝相公,雖是阿懿的弟弟,行事卻十分謹慎,舅舅自然也是如此。況君子之事上也,須得進思盡忠而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