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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蒨輕輕一笑,不似適才虛扶魚延年一般,而是切切實實握住了楊公贍的手,他起身動作間不意觸碰到楊公贍那件繡著鶻銜瑞草的紫衣,被他所佩戴的山玄玉上的涼意激地縮了縮手,卻復又握住,低聲詢問道:&ldo;太傅不喜歡四郎,可是他性子太像頗黎奴的緣故麼?&rdo;
這個先帝第十三子、河朔三鎮節度使、當今聖天子幼弟的小名乍一出口時,彷彿太液池邊有沙鷗掠岸飛過,直教楊公贍一直平和若水的面色也微微變了,但他很快重新沉下思緒,又成了李蒨曾贊雲冰雪之姿的太傅。他低聲嘆道:&ldo;聖人方才言臣鬢生華髮是夙夜辛勞之故,臣自愧矣。聖人莫非忘了臣如今已年過五十了麼‐‐夫子曰&l;五十而知天命&r;。昔人亦云&l;人年五十,嗜慾已衰&r;,臣到如今,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呢?&rdo;
李蒨聞聽楊公贍說到&ldo;人年五十,嗜慾已衰&rdo;一句時彷彿意想不到似地愣了愣,然後便低低笑出聲來,開口復又問道:&ldo;那太傅一力要讓朕立七郎,究竟是何道理呢?&rdo;
楊公贍沉聲道:&ldo;臣素聞晉王殿下親近黃門已久,是以恐其日後偏信黃門,隳壞聖人之功。&rdo;
&ldo;朕知道。&rdo;李蒨闔了闔眼,終於顯出疲倦之色來,放開握住楊公贍的手,低聲道,&ldo;君佑,你坐過來。&rdo;
待楊公贍依言坐過去時,李蒨方徐徐開口:&ldo;君佑,你莫要以為但有襄王在藩,中央便可安枕。襄王赤忠這事,朕清楚,你也清楚,朝中卻尚有許多人不清楚,也幸而襄王未曾像周公一般恐懼流言……七郎稟性慈柔,太平時可為明主,然則如今何有太平年。黃門釀禍莫過外侮,但有邊事,你教七郎以德降服他們麼‐‐朕寧願省了晉王一黨行舊唐武宗時仇氏之舉。&rdo;
這一席話聽得楊公贍驚詫抬眼,李蒨見此,早有意料地笑了笑:&ldo;君佑也覺得此舉太過大膽了是不是?朕知你素來謹慎,決計做不出這種事來,到底是朕難為你。&rdo;
一字一句端得懇切,楊公贍卻只沉默不語。移時,殿中的裊裊煙氣漸漸淡了,黼扆之下的茵褥縱然被炭火烤得暖和,他卻漸漸覺出一縷涼意。
李蒨耐心等了片刻,見楊公贍遲遲不應,便命殿外候著的宮人入內勻淨博山爐中的香屑,待得宮人復又退去,殿內仍舊寂然無聲。
於是歪在榻上的聖天子終於開口道:&ldo;朕清早已令翰林待詔擬好了命七郎往東都去的文書,只等蓋印了。&rdo;大抵一句話開了頭,下剩的話便好說許多,李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楊公贍:&ldo;君佑,朕要你輔弼四郎,教他親賢遠佞,你能應下麼?&rdo;
楊公贍此時已從初聞潁王李瑛要在東都開府的震愕中回過神來,聞言仍舊沉默,許久才輕笑一聲,道:&ldo;敢不如命?&rdo;
李蒨教他溫溫和和地這麼一刺,由不得啞然,而後才恍若不在意般地轉問了另一個問題:&ldo;卿可還記得衛國公致仕前門下一個姓謝的學生麼,是晉王妃的幼弟。&rdo;
&ldo;謝洵,字子望。&rdo;楊公贍道,&ldo;那是開國伯謝寥的第三子。&rdo;
&ldo;字子望……朕記起來了。&rdo;李蒨經他一提,恍然道,&ldo;原是他。&rdo;
謝洵貌若好女且少善屬文,在長安素有嘉名。永聖三年他將被李蒨欽點了榜眼,春風得意馬蹄疾之時正趕上李蒨偶起了興致賜宴諸舉子於曲江畔,便索性反串何滿子於席上起舞作歌。時人曾稱長安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