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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瑒怔怔地聽著,等他終於住了口才艱難道:&ldo;那你為何……&rdo;
&ldo;為何不說是麼?那便是臣的一點私心了。&rdo;謝洵長嘆一聲,若有所失地道,&ldo;那時諸事已畢,即便聖人知道也當不了甚麼,若查,勢必要牽出長安長公主和魚延年來,定然不能重責二人,反倒平添煩惱。百世之後史書工筆,也會說聖人軟弱,教武將和宗室欺到頭上,有損聖人清譽。倒不如教臣來擔了這個責任,便無妨了‐‐左右臣的罪名也不止這一個了。&rdo;
李瑒澀聲道:&ldo;何至於此。&rdo;
&ldo;何至於此?&rdo;謝洵輕輕重複了一遍,唇角帶了笑,&ldo;聖人不相信罷,臣以前,當真是真心想教聖人做堯舜的。&rdo;
李瑒怔住,心頭一悸,忽然想起十數年前,那個剛從浙西入京的紫衣相公面目綺麗,站在紫宸殿內眉眼帶笑,溫和道:&ldo;願吾道不孤,君道如堯。&rdo;
他閉了閉眼,眼角一澀,幾乎要落下淚來。
致君堯舜,此事何難。
可謝洵為人最是刻薄寡情,他以為這句話不過是諸多官話中的一句,雖微有動容,卻不曾相信。
謝洵並沒冤了他。
李瑒在謝洵愈發譏誚的神色裡倉皇離去。
謝洵死在太平四年臘月初三的一場雪後。那日天色灰藍,他著素色單衣走出南燻殿,用李昉留下的那柄短匕自裁了。
【叄拾柒】短夢破槐安
謝洵死後,李瑒在南燻殿中靜坐了一夜,次日命鬟兒琅嬛與翟拂入宮為其收殮屍骨。此時鄭曄將將入土,謝府又添新喪,琅嬛與翟拂勉力支撐,將一應事務料理乾淨之後,終於為主人發喪。
那日並無親友來府中,至晚,崔煦一身素衣叩響了謝府的大門,灑酒為祭,衣冠似雪。琅嬛與翟拂恭敬待客後,徹底掩上了謝府的大門。
很快便是太平五年了。
太平五年元月十八,李瑒於紫宸殿召見太子李昉。
李昉過了年已滿十四,眉眼間與李瑒愈發肖似。自那日從南燻殿回東內後,他便一直待在少陽院聽候李瑒的處置,只是那時謝洵已死,奏疏積壓不知凡幾,崔承祖雖得秉筆宰相之名卻不敢擅專,事無大小悉數要奏上,李瑒煩不勝煩,也一時無暇來問罪於李昉。如今想是將諸事已然理出些頭緒,才來傳召他。
帶他入紫宸殿的是郇弼,偌大的殿內空曠萬分,黼扆前的降真香教李昉微微戰慄。直到如今他也沒想過去歲自己是懷著一種怎樣的心思造成謝氏之死的,可等著謝洵當真死了,他又開始害怕。
在謝洵死後的起初那幾夜,他時常在夢中驚醒,然後便再不能寐。他緩緩步入大殿後,後襟上已經沁出汗珠來。
李瑒彷彿憑空老了許多,他望著階下的少年郎君,輕聲道:&ldo;觀音奴,上階來,到朕跟前。&rdo;
李昉不敢違背,垂眸拾級而上,到了李瑒御座一側,抬眼時無意瞥見了李瑒身後郇弼的婉嘆,不由一怔。
李瑒將一道奏疏遞了過來:&ldo;你瞧瞧這道奏疏罷。&rdo;
那道奏疏是節帥傳入京師的,李昉接過時心下便有異樣之感,展開一看臉色大變。
&ldo;……謝司空起草三省,朝端有聲,天子識面,宰衡動聽,曾殷南山之雷,剖赤縣之劇,先拖跡於諸侯,後正身於省臺,秉筆十載,未聞有失,一朝下獄,臣實惶恐。忽聞訃至,便覺忽忽若有所亡,究其因果,目朝中空闊,無敢託付疏諫,更有奸佞小人,閉塞聖聽,臣今敢以死請,願聖人開張聖聽,誅除佞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