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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陛下坐在車駕中,帷幔遮住了半個身子,依稀能看到那及腰的黑色長髮,夾雜著幾縷霜白,隨風而動。
紅唇、高鼻、深目、墨眉。
面色蒼白如雪,一身黑袍,纖瘦的手腕上綁著個佛珠。
麵皮繃得緊緊的,偶爾朝道旁投去的一瞥,冷淡懨懨,一副陰鬱的疲厭之態。
視線一掃而過,眾人紛紛噤聲。
待閱兵過後,王女女低聲道:「阿蘇,你看到沒,這陛下目光太嚇人了。被他看一眼,就好像被什麼異獸盯上了似的。他剛剛掃了一眼,我心裡都發憷。」
「難怪拂拂不樂意提當初她在王宮裡的事兒。」
楊蘇嘆了口氣,莞爾摸了摸她腦袋,「拂拂不喜歡,咱們以後也別在她面前提這些了。」
王女女皺眉道:「好。」
又幾天,城內搜出了不少反抗軍,石黑去報。
牧臨川坐在案幾後面,眉頭皺得緊緊的。雖然打贏了勝仗,可他臉上沒有一點喜色,相反腿傷和頭疾又開始發作,懨懨的,煩躁得要命。
「都趕到黃河邊上圍殺了。」
是日,濟南城內剩餘的叛軍、將士、官員,皆被趕到了黃河邊,或刀劈活斧砍,盡數圍殺了,血流成河,鮮血深深地滲進了土地中,直降地面染得殷紅,旬日不散。
王女女大著膽子,拉著楊蘇遠遠地看了幾眼,還沒看完,就差點兒吐出來,被楊蘇捂著眼睛,直接抱回了家。
「別看了,看了得做噩夢。」
……
拂拂最近忙得就像個陀螺,自從來到濟南定居之後,左慧就開了家小麵館為生,她也入了股,幫著打下手。
圍城時,大傢伙兒人心惶惶的哪有心情來吃麵,麵館自然而然是關門大吉。
濟南城破之後,總算能過幾天安生日子了,眼見著阿妃已無大礙,能跑能跳,拂拂和左慧就把麵館又開了起來,這幾天忙得不可開交。
來吃麵的客戶中,還有不少雍軍,穿著個鎧甲就來了,見識過雍軍的兇殘,拂拂和左慧都不敢掉以輕心。
五月末,在日頭底下忙活了半天,拂拂熱得渾身冒汗。
王女女前腳被抱回家,後腳就擺脫了她家那口子,樂顛顛地跑來。她大咧咧地自佔據了一桌,嗑著瓜子,神秘兮兮地道:「你是沒看到,這血把黃河邊的土都染紅了。」
「這血流的啊。」
噁心是噁心了點兒,但在亂世裡討生活,王女女早就過了看到死人嚇得尖叫連連的階段,吐完了,還能當作嗑瓜子閒聊時的談資。
拂拂聽得十分不適,眉頭和鼻子都皺成了一團。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眼前這一桌狼藉,左慧又遠遠地喊她過來了,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拂拂擦了把汗,啪嗒嗒地跑了過去。
左慧拿著個大漏勺,頭也不抬地撈麵。
「拂拂,喏,那桌,把面送過去。」
眼神一乜,指了指不遠處坐著的一桌有說有笑的軍士。
捂著額頭,拂拂一聲絕望的□□:「救命,怎麼又來啊。」
左慧苦笑:「這也沒辦法啊,來者是客。咱也總不能拿著掃把把他們趕出去。」
拂拂認命地端著面送了過去,「你好,你們的面來了。」
「是一碗牛肉麵……」目光在盤子上一掃,「呃……一碗牛肚面,還有一碗雞蛋面是嗎?」
低著頭,拂拂一口氣不帶喘,飛快地報完了菜名,上了面,也沒敢多看對方的臉。
雖然牧臨川治軍嚴明,這些軍士平日裡客客氣氣的,但大傢伙兒心裡都清楚,對方都是些披著羊皮的狼。
拎著空盤,拂拂轉身欲走,沒想到面前這桌人卻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