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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母親說。
不喝酒的時候,父親乖乖地、靜靜地坐在房子裡,時不時地發誓說自己絕不再喝了。〃孩子,〃他對我說,〃我有教訓了,不再喝了。你不會看到查利·斯莫爾伍德再喝一口酒了,不再喝了。〃他會想出宏偉的掙錢計劃,編造出令我們神魂顛倒的故事,說有朝一日他會給我們帶來財富。他走到外面的臺階上,駐足片刻,依依不捨地仰望城市上方的天空,彷彿他離家多年剛剛回來,彷彿他知道自己的清醒不會長久,因為自己已無可救藥了。他清醒時的那種懸而不定讓人難以忍受,因為我知道他終究會重新酗酒的,唯一的問題是何時。說真的,他清醒的時候,家裡好像反而不對勁了,他好像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而是學著清醒的模樣東遊西蕩,好像不太清楚清醒的人到底該做什麼。
靴子店鋪(4)
我們總是在換房子,總是被人從租借的房子裡攆出來,搬進更簡陋的住房。在我所有的記憶中,我們住過的是一間接一間的閣樓、地窖,因為這些地方不管是空的,還是亂七糟八堆滿陌生人遺棄的東西,似乎都很特別,但一旦傢俱放進去,這些地方好像又全都一模一樣,那些跟著我們從一處搬到另一處的傢俱,儼然成了我們身體必不可少的部分。
一天,我放學回家,發現家裡的所有家當全搬到高爾街上,堆在兩架馬拉車上,駕車的男人我以前從沒見過。我父親趕著第三輛車,裡面裝著許多筐衣服和一些小件傢什。母親和弟妹們在亂糟糟的車上好不容易找到空位。我首先想到的是,我們要搬家了,而且我以為在他們想把我丟掉之際我逮住了他們。母親費了好多口舌想讓我相信,他們不會撇下我走的,相反,他們一直在等我,如果需要還會永遠等下去的。〃你是我的心肝。〃母親朝我小聲說道,不讓別人聽見。〃你是我的心肝,你知道我不會撇下你的。〃
我們出發了,三輛馬車組成的一小隊行列,馬蹄在路上踩得地響。不知道我們要往哪裡去,走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以至於我開始懷疑我們到底有沒有目的地,抑或是父親僅僅在尋找一塊搭帳篷的地方。過去,母親曾經常預言,終有一天我們會淪落到這地步的。我的雙親並排坐著,無言無語,不過看得出,母親被我們這副窘相羞辱死了,一個窮困潦倒得被掃地出門、當街示窮的家庭。她裝著沒看見我們經過時沿途投來的陌生的目光。
我們搬家時,途中走的時間越長,搬去的房子和街坊就越差,不知怎的,這成了規律。這一天似乎漫無止境的旅途使我堅信,我們已經淪落到底了,至少從社會地位上講,我沒說錯。〃我們去哪兒?〃我問道,他們沒有回答。於是我自己下起注來。我從前方挑出一幢自己喜歡的房子,對自己說我們會住那兒,等我們經過時,我又挑出另外一幢房子,把注意力集中在它身上,彷彿我能以此影響我們的命運。可一幢幢看上去很有希望的房子被拋在了身後,我只得坐下身子,背靠車幫,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我感覺馬車開始在爬一截微微的斜坡,站起身,我發現我們正在橫跨沃特福特河的那座橋上,離河水流入港口的地方不遠了。我們已經儘可能遠地把城市最好的地方拋在身後,朝南往眉脊山的方向走,母親經常提起它,彷彿這裡是暗無天日的地方。在全城所有的街區中,這裡是人們最不肯住、最看不起的地方;即使是像我這樣身世的人也認為,這只是比野蠻人、社會垃圾和渣滓略高一層的人的居所,是勞工住的地方,是賤民區,這裡唯一的產業就是犯罪。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群社會底層的人卻住得高高在上。
我們沿著山崖腳行駛,山崖很陡,很高,馬車幾乎一直處在陰影中,隨後,我們開始沿著彎曲的山路往崖頂上爬。我們租的房子在山頂,坐落在山樑上一處馬鞍狀的凹陷地,因此,從房前你能看見聖約翰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