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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話說回來,這件事工程浩大,想要在一天之內找出所有內奸,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張斐然因為此事憂心忡忡,他一想到自己手下一名參將與三名士兵因此喪命,更加夜不能寐,乾脆拿起一旁陪伴自己多年的紫竹蕭,又在身上披了一件禦寒的大氅,掀起營帳的簾,走了出去。
西北日夜溫差極大,白天他們還被烈日烤得黑了不少,到了夜裡寒風呼嘯,打在人臉上,一張臉很快就被凍得失去了知覺。
張斐然擺擺手,示意守夜計程車兵們無需起立。他繞過火堆,撿了一個遠些的地方坐下,長蕭放到嘴邊,悠悠地吹了起來。
幽遠的簫聲陪著呼嘯的寒風,在蒼涼的西北荒漠上顯得格外淒冷。或許是仍然沉浸在部下犧牲的悲傷之中,張斐然的簫聲如泣如訴,讓人聽著只覺得心肝都快碎了。
也不知吹了多久,張斐然放下紫竹蕭,也不回頭,只是說道:「你來了。」
裴景行立在張斐然身邊,拱手拜道:「師父。」
張斐然拍了拍自己身邊空著的位置,說道:「不必拘禮,坐吧。」
裴景行也不客氣,當即便坐下了。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因為只有師徒二人在場,張斐然也不繞圈子了,直截了當地問道,「我看你們四個人當中,趙世敏年輕氣盛,一看就是自小被家裡人寵壞了,我雖然借著他無禮的錯處罰他跑圈,但這不足以磨平他的氣性。那高澤楷,看著樣子身手倒是不錯,又是國師高徒,只可惜是個窩裡橫。」
聽到自家師父對高澤楷的形容,裴景行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斐然似笑非笑地扭頭去看他,罵道:「還笑!有什麼好笑的?這種人才是最棘手的。趙世敏那種人,我見得多了,不過就是狐假虎威,沒了老虎護著,他能翻出什麼浪來?對付這種人,只有一種辦法,那就是比他更橫!這一點上我倒是不擔心你。至於那高澤楷,假仁假義,今天還想讓我饒過那個胡人,可見他也是自小在蜜罐子裡長大的,不知道什麼叫做死。」
裴景行點頭道:「師父猜得不錯,高澤楷是官宦子弟,很小年紀就被國師看中,收為大弟子,如今被國師帶著,也很得陛下信任。」
「陛下也是太仁慈了啊,凡事都應該是有能者居之,國師是國師,他是他,國師的徒弟就一定厲害了?」這話要是被別人聽到了,有不少文章可做,所以張斐然很快便把話題轉到另一個人身上,「最後一個人,聽說是你的好友,可惜偏偏是個瞎子。」
裴景行下意識想反駁,可轉念一想,蘇衍還沒有把自己左眼的事情告訴別人,他自然沒有權利替蘇衍去說。不過一想到自己是唯一的知情人,可見在蘇衍心中,自己才是最值得信賴的,不由有些小小的開心。
張斐然見裴景行嘴角上揚,奇怪道:「我在和你說正經事,你笑什麼?」
裴景行連忙收斂了笑意,搖頭道:「沒什麼。師父放心,蘇衍雖然雙目失明,但他的身手比高澤楷和趙世敏都要厲害。連續兩次幻境,都是蘇衍破的。」
「是蘇衍?不是你?」張斐然有些詫異,「倒是我小瞧他了。」
裴景行毫不攬功,將蘇衍兩次識破幻境的經過告訴給了張斐然,末了又感嘆道:「要不是蘇衍提醒我,我可能真的會中了那胡人的道。」
「這麼說來,蘇衍這孩子倒是不錯。」因為蘇衍是裴景行的好友,張斐然本來就看他和看高澤楷趙世敏不一樣,聽了裴景行的敘述後,他更加對蘇衍看高一眼,「你小子也不錯,竟然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想到將計就計,假裝陷入幻境之中,引誘敵人現身。蘇衍也能配合你,你們兩個倒是心有靈犀。」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心有靈犀」四個字落進裴景行的耳朵裡,激起了他心中一圈圈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