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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又有客來,笑著叫她:「大娘,身子好些沒?」
卻是雲三娘,手裡提著幾尾活魚,肩上還掛著個包袱。燕姐兒過去接了,養在一個洗衣服的盆子裡。
沒說上一會兒話,仲簡兩手端平,提著水桶,穩穩噹噹,大步回來。
見到三娘以及她腳邊的包袱,怔了一下,臉色有些迷惑。走到大水缸前,一邊提起桶來,朝缸子裡「嘩——」地一倒,一邊問道:「三娘今日也來看大娘?」
「是呀。」雲三娘站起來,略微見了個禮,笑道,「子虛也不知想起什麼風呀雨的,今日巴巴地叫了人來傳話,讓我過了午時,來找大娘討個住宿。這些日子我一個人,住在那頭又孤寂又害怕,不如來陪著大娘,說話解悶,也好有個伴,也不知大娘肯不肯收留……」
她本是說笑來著,話還沒完,忽然發現仲秀才的臉色漸漸變了。
「哐當——」一聲,空木桶落在地上。
三娘還沒回過神來,又聽到「稀里嘩啦」,碗碟碰撞,一回頭,薛大娘撐著小方桌站起來,身子發顫,臉色恰白。
——
宣德門前。
城牆之上,終於有人找回自己聲音,朝樓下厲聲喝道:「哪裡來的瘋婆子,在此胡言亂語?妻妾之道,乃是周公之禮,自古以來,天經地義,這有什麼說頭?」
說完猶不解恨,朝皇帝彎腰:「陛下,請治妖婦妖言惑眾之罪。」
皇帝還沒來得及說話,樓下已傳來薛恆娘放肆的笑聲:「你這官兒好生奇怪,陛下還沒急,你急什麼呀?陛下是聖天子,是天下萬民之君父。陛下三宮六院,乃是為社稷有人,江山穩定,不得不為之。你們這些官兒,難道也有江山要坐?也有社稷要傳承?」
她話音一落,身後娘子們齊齊高聲笑出來,又七嘴八舌,指指點點,議論不休。
直將面前金戈銀甲的禁軍視作無物,竟把這莊嚴堂皇的宣德廣場當做了鬧市街頭。
胡儀霍然回頭,瞪大眼睛,看著人群當頭,那一臉輕蔑笑容的小娘子。
心頭如有雷電轟鳴:好厲害的口舌,好厲害的心術!
城牆之上,再是肚子裡能撐船的宰相都不由得變了臉色。適才喝問那人臉上漲成豬肝,嘴唇發抖,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顫聲不斷重複:「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諸位宰臣可以跟皇帝面爭,可以上書痛罵,可以掛冠求去,但是無論如何,必須在謹守臣道的規矩之內,體現一片赤膽忠心,皇帝方能容忍這些所謂的死諫之臣、忠義之士。
一旦涉及江山社稷,不好意思,皇帝的疑心病比那善妒的婦人還要大上許多許多倍。
城陽郡王父子的下場仍歷歷在目,諸臣自問,並不比郡王更安全多少。
皇帝也見到他臉色,不禁皺眉慍怒:「卿家當朕是那等昏聵無道的暴君乎?婦人一言半語,焉能壞你我君臣之義?」
那人忙道:「臣萬死。臣不敢。臣謝陛下厚義。」然而終究不敢再往下問話。
等娘子們熱情的議論聲稍稍平靜,恆娘又高聲道:「你方才說周公之禮,是欺我等女子無知麼?周禮裡分明說的是,王之妃百二十人,可沒有提到別人可以與天子一樣,坐擁姬妾無數。就算按照漢朝人的禮記,也只說了,諸侯卿大夫可納妾,庶人則匹夫匹婦。」
「敢問樓上各位老爺,周天子分封天下,乃有諸侯卿大夫。如今可沒有列土封疆的諸侯王了,就連皇親宗室,也沒有實封土地的。你們又憑什麼援引周公之禮,享受上古時候,諸侯卿大夫的待遇?」
「放在周公之世,你們也不過是庶人,只得匹夫匹婦而已。如今竟然也妻妾成群,霸著地方田產土地,堪稱豪強了——這不是你們故意曲解周公精神,妄圖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