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立春(五)(第2/14 頁)
有人嘆著氣,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誰說不是呢!都說這國寺事關咱陛下的命脈,欽天監選址都選了許久,好不容易定了地方,怎曉得出了這樣的意外?如今都說是那佛塔坍塌以致陛下命脈無法接續,那五皇子……可是犯了天都不能饒恕的大罪過!如今正押在詔獄裡!”
眾人壓低聲音附和著,又有人接下去道:“聽說陛下一去,曹鳳聲那個閹賊當場就撞了柱,嘶,按道理來說,那閹賊手握那樣大的權柄,滿朝廷裡不知道多少他的乾兒子呢,他怎捨得這些權勢富貴,就這麼追隨陛下去了?”
“誰知道呢?”
有人剝著花生,隨口道:“一個宦官嘛,許是他該享受的都享受盡了,沒根的男人又不算是個男人,乾兒子再多也終究不是什麼親兒子,可能他覺得沒趣兒,想早點投胎,下輩子再做個真男人!”
食攤上很多人都想笑,即便如今曹鳳聲那閹賊突然撞柱而亡,他的那些徒子徒孫們如今正自顧不暇,怎麼可能有工夫上街來聽這些閒話,但如今正是國喪,誰也不敢當街開懷。
一駕馬車徐徐穿街,路過浮金河橋下,碾落些許塵泥,也許是因為馬車後面綴著一行青黛衣袍的侍者,油布棚裡的食客們閒聊著也不免抽空抬頭瞅上一眼。
但誰也沒瞧見馬車裡坐著誰。
馬車最終停在詔獄門口,因其在百姓心中等同地獄,故而此處清淨極了,陸驤一抬頭便看見不遠處細柳靠牆而立,那副眉目在一片淡薄的晨霧當中有些過分清冷。
“公子,是細柳姑娘。”
陸驤連忙回頭掀簾子。
細柳就靠在牆邊,雙手抱臂,看見那陸驤一雙眼睛直直地看過來,一發現是她,便一下轉過頭掀開簾子像是說了什麼,不多時,那一身素服的頎長身影從馬車中出來,還沒下馬車,也不必陸驤伸手指方向,他一抬眸,淡薄霧氣裡,他的目光準確而直接地落來她的身上。
細柳見他下了馬車,朝這邊來,便略微站直了些身體,卻還倚靠在牆上,他走近了,素白的衣襬不知在哪裡沾了些露水。
“在這裡做什麼?”
他開口,也許是傷寒還沒痊癒,他的聲音有點啞。
細柳覺得他是明知故
問,但她沒輕易接他的話,下頜輕抬:“以前沒注意到,詔獄外面原來還有一株杏樹,今日它開花了。”
陸雨梧順著她的視線回過頭,那株杏樹一枝獨秀,開出雪白微紅的花,詔獄外面,僅有這一枝單薄的春色,在晨風中搖晃。
“知道你要來,進去吧,我都打點過了。”
細柳說著,便先抬步往詔獄裡去。
詔獄裡常年幽暗,只因其一半嵌入地下,而牆體厚數丈,裡面雖常年燃著火盆,但因為之前那場大暴雨,如今底下還有些過分潮溼。
姜變貴為皇子,按理來說是不應收押在此,但今日宮中午門前曹小榮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宣讀了遺詔,先是任命鄭鶩為新任吏部尚書兼內閣首輔,後又宣佈皇二子姜寰為繼任新君。
而將姜變押在詔獄,是即將繼位的新君的意思。
狹長的甬道盡頭便是關押姜寰的牢房,一朝變天,朝廷裡上趕著要向新君表忠心的人很多,東廠和知鑑司裡,都不在少數。
故而沒人因為姜變的身份而對他有所寬宥,牢房中昏暗極了,裡面隱隱傳來哭聲,沒一會兒又笑,伴隨著老鼠的動靜,顯得有些滲人。
“過去吧。”
細柳在甬道口站定,詔獄裡各方眼線不少,她得在這兒盯著。
陸雨梧像是在聽見那又哭又笑的聲音便怔了一瞬,他悶咳幾聲,很快穿過甬道,到了牢門前。
裡面鋪著乾枯的稻草,卻都被地下滲出來的積水給溼透了,那個人背對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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