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大寒(二)(第2/5 頁)
他仰著頭:“誰敢這麼對您?我去殺了他!”
陳宗賢半隱在一片陰影裡,他晦暗的神情有一瞬因為面前這個孩子的一雙淚眼而細微地一動,陳宗賢注意到他身上穿的那件衣裳,半晌,他開口:“開春了,該讓陳平給你做新衣裳穿了。”
他注意著驚蟄的身量:“你這個年紀的孩子長得快,衣裳很快就不合身了。”
“恩公,到底是誰……”
驚蟄忍不住用衣袖擦眼淚。
陳宗賢伸出手,輕拍了拍他的頭:“你快十五歲了,兒郎家哪裡那麼多的眼淚?”
他注視著驚蟄,說話間,臉頰的肌肉牽動著他臉上的燙傷,紅彤彤一片,猙獰極了:“我這傷只是不小心。”
他說話聲音平靜,甚至有種過分的陰冷,浪濤一般的恨意被他藏在胸口兀自翻滾,他只是沉穩地看著驚蟄,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道:“孩子,如今你也算是長大了,從前我總想著那些事還不急著告訴你,等你大一些,再大一些,但如今家中生禍,我又成了這樣,不知還能管你幾年……”
他頓了一下,長嘆一聲:
“我只問你,你如今可還想為你父親沈芝璞報仇?”
驚蟄一滯,陡然抬頭。
早春的日光淡薄,照在人的身上也沒有多少暖意,花若丹不能在宮外久留,細柳本應當送她回宮,但花若丹顧惜細柳有傷在身,不讓她再送,細柳便令東廠一干人隨行。
花若丹一走,姜變亦因手中事務未處理乾淨而要先走一步,細柳靠在浮橋欄杆上,雙手抱臂,看著陸雨梧與姜變說了幾句話,姜變領著李酉等人走了,他這才轉過身來,那雙眼睛朝她看來。
視線一觸,細柳率先錯開眼,不一會兒,他走了過來:“你離開槐花巷,先回過府裡嗎?”
“嗯。”
細柳點頭。
“那怎麼不見驚蟄跟著你過來?他不在家嗎?”陸雨梧站在她身邊,眺望湖面碎波金粼,他沒聽見細柳開口,側過臉看向她,她那雙眼睛是一種慣常的冷,彷彿乍露一分殺意,又很快隱沒在晦暗眼底,他道:“陳宗賢於驚蟄有恩?”
細柳一瞬抬眼看向他。
“這些天陳府門庭若市,那些受過陳宗賢恩惠的人都想要見他一面,我聽說,驚蟄也
() 在其中。”
陸雨梧與她相視,“你想殺陳宗賢,卻又顧及驚蟄,所以心生猶疑?”
他幾乎一語中的,但細柳移開目光,看向湖面浮動的漣漪,她有點不想承認,但是又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如今所有罪責都被陳宗賢推到他妻弟孟桐與他那個姓孫的親家身上,他沒損失半點清名,驚蟄年紀小,認死理,他又是靠陳宗賢照拂著長大的,哪怕我與他明說,他也不會信。”
“我知道,”
陸雨梧頷首,“哪怕你不說,我也清楚對於你來說,驚蟄應當不只是一個搭檔那麼簡單,在堯縣你就很照顧他,比起搭檔,他對你而言,更像弟弟。”
細柳慣常寡言,亦不會將什麼都寫在臉上,她常是冷漠的,沒有人可以輕易洞悉她心中在想些什麼,就連她自己也常常意識不到,其實她已經不太記得堯縣的事了,只是偶爾翻一翻身上的小冊子,她才會隱約想起來一些模糊的東西,她根本沒想過自己將驚蟄當成什麼,聽見陸雨梧這番話,她愣了一會兒。
“你不必兩難。”
這時,她又聽見身邊那個人說,再度看他,早春淡薄的日光落在他身上,照得他那一身緋紅的官袍色彩更為鮮豔,他輕抬著眼簾,雙眼皮的摺痕漂亮,他說:“陳宗賢往後再不能踏足官場一步,我想我會有機會,總有一日,他這個真正的罪魁會匍匐在江州無數亡魂的腳下,認罪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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