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六年前與十六年後(第2/2 頁)
他站在窗邊,那幅山水畫已經寂靜。
十六年後。
熹平十九年的一天。如同它的前一天和更前一天一樣,沒什麼不同,仙人們的白衣仍然不染纖塵,昭陽殿上的那隻獬豸仍然雄赳赳氣昂昂的看著皇城外的青山,清塘鎮也仍然是青灰色的。但往後許多年,會有人或感慨或惱怒或欣喜的記住這一天,一些事或一些人從這裡發生了,然後,像是通俗小說裡說的,歷史的車輪開始轉動。但至少,在這一天當下,清塘鎮仍然很平靜。
但有一塊地方不是。
一道青衣身影以難以想象的矯健身姿閃過人群,或攀爬或跳躍,在集市裡如梭魚般前行。這種梭魚很靈活,是清塘鎮的漁夫最不喜歡抓的魚,但它的肉質又很鮮美,就像造物主的惡趣味一般,鮮美的肉和頑強的求生欲被捏在一起,讓它在集市上的身價頗為不低。梭魚們為了生命才遊得那麼快,青衣少年呢?
很顯然也是。
在他的身後有另一道紅衣身影,高速奔跑下蕩起的紅衣如同綻放的杜鵑花,卻又沒有杜鵑花那樣靜美,透著一股凜冽。這股凜冽像是一把鋼刀,將溫柔的春風攪得粉碎。而這把鋼刀下一個要絞碎的目標呢?不言而喻。
陳半鯉飛快拭去額頭上出現的汗水,咬著牙往前奔去。少年容貌清秀,五官柔和,但眉毛很英氣,很鋒利,只是現在它們猙獰地挑著,毫無美感可言。他奔跑的原因倒也很好理解,甚至可以說很常見。
他忘寫作業了。他在逃跑。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不算常見,畢竟一般忘寫作業夫子頂多罰抄典籍,或者面壁思過,或有皮肉之苦也並不嚴重。而他面臨的,會是一般孩子難以想象的大恐怖!
生死間的大恐怖令這個憊懶的少年爆發出極強的速度,但很遺憾,雙方修為差距過於巨大,片刻後,他的師姐白小洛便薅住了他的後衣領,如同勤勞的漁夫終於抓住這條狡猾的梭魚。陳半鯉如同上岸的魚,無力的被師姐提了回去。
“師姐,師姐,給我留點面子。”
“閉嘴!”
他就這般被提著,心裡卻泛起了嘀咕。平日裡按白小洛的性格,一頓揍是少不了的。可今日她雖然表情猙獰—這是他自己想的—卻沒有為他展示遊心境的強橫力量,只是沉著臉,把他往回提。他眼睛轉了轉,開口道。
“師姐,是師傅又吩咐什麼新任務了嗎?”
“...沒有。”
“那是鎮上的戲園子票沒搶到?還是鮑家的鮮花餅賣完了?”
“都不是...給我安靜點!”
雖然白小洛聲音很惱火,但陳半鯉沒有閉嘴。
畢竟,如果閉嘴,他就不是清塘鎮各家黑名單常駐第一名了。
思來想去,他突然靈機一動,莫不是師傅效法近日推出的教育法規改革,身體力行禁止體罰?思及此處,他對提著他的師姐沉聲說道。
“師姐,你打我吧。”
“?”
“求你了師姐,你打我一頓吧!”
這次白小洛沒有說話。
陳半鯉心頭一沉。難不成她真要打?就在他暗地裡咬牙的時候,卻聽到一個怯怯的聲音。
“你...喜歡被打嗎?”
他看著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恐懼看著他的白衣女孩,沉默不語。然後他就被拎走了,春風裡白小洛的身影像極了收穫豐富的漁夫,提著一條死掉的梭魚。
待到他被提回家後,垂頭喪氣彷彿一隻戰敗的公雞。還不待他說話,他就被扔到了師傅房間門前,然後白小洛就轉頭離開了。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站了起來。還不待他敲門,門就開了,他便走了進去。
房門在他身後關閉,彷彿隔絕了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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