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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廷理靠在牆邊,不遠不近地看著葉從容。
他怎麼也沒想到,在他死後,為他守了整整三夜的人竟然會是她。
本以為獨自守著他的棺材她會害怕,可他從沒看到她露出一絲恐懼的神色。
一夜未睡,葉從容面色有些疲憊,她坐在蒲墊上,將一把紙錢放進火盆裡,火焰轉瞬就將它們吞噬殆盡,只留下一層灰燼。
如同人一樣,不論活著是什麼樣,死了也不過化為一捧塵土。
棺材旁點著一盞煤油燈,據說它可以照亮鬼域通往人間的路,讓走在往生路上的鬼魂可以再回頭看一眼人間,見一見想見的人,然後忘卻前塵往事,重新開始自己的下一世。
陸廷理此刻並不在鬼域,也有些好奇,過了今夜他是不是就會離開人間重新投胎轉世。
但他又實在放心不下,那個令人膽寒的猜測還縈繞在他的心頭無法消散。
可就算於月巧真的別有目的,他也什麼都做不了。
想起自己現在的境況,陸廷理一下子頹喪起來。
天邊已經微微泛起光亮,葉從容這時找了個理由將藍竹支開。
靈堂裡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在一個包裹裡翻找著,沒一會竟從裡面拿了一個燈籠出來。
葉從容有些恍惚地看著燈籠,眼裡浮現出一絲懷念和悲哀。
陸廷理這幾日與她形容不離,算是有些瞭解了他這位夫人。
她的情緒向來是淡淡的,不論是喜悅還是難過,都深深地埋藏在平靜的外表下,但此刻她周身環繞的哀色卻異常濃重。
陸廷理見狀有些好奇地走近了幾步,想看清這個燈籠到底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這看上去就是個普通的六角燈籠,上面的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不清,只能隱隱約約看見「山」「雲」等字眼,白色的裝飾邊也已經泛了黃,但側面那幅空山雲影的畫作卻依然十分生動。
陸廷理不知為何覺得這燈籠有些眼熟,但他想了一會又實在想不起到底在哪裡見過。
這時葉從容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想法,輕聲說道:「你都不記得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三年前的乞巧節,我猜字謎得到了這盞燈籠,卻在和人爭執時不小心將它掉入了湖裡,是你突然出現在它落水前將它救起來還給了我。」
陸廷理這才想起那天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原來兩個人三年前就見過面,這到底是種什麼緣分。
他正感嘆著,就聽葉從容繼續說道:「沒想到三年後我會嫁給你,咱們也算是有緣吧。」
她輕笑了一下,自嘲道:「不過在你看來,這肯定是場孽緣。」
陸廷理擱以前肯定是這麼想的,但現在聽她這麼說,他有些心虛,也莫名地覺得不舒服。
「空山倒影,錯落雲間」,葉從容轉動燈籠,一字一句地念了那句謎語,她淡淡地笑了一下:「貌離神離,生離死別,倒也算是應了我們兩個人。」
原來兩人相遇那天的燈謎早就預示了他們的結局,這場命運成就的孽緣終於到此為止。
她隨手將燈籠丟進了火盆裡,火苗一下子升騰而起,將整個燈籠嚴實地籠罩在其中,仿若兩人命運的批語轉瞬化為了灰燼。隔著煙霧畫中飄渺的雲中山脈彷彿動了起來,但還沒等人細看,一切就都被灼熱的火苗舔舐乾淨了。
葉從容靜靜地看著燃燒著的燈籠,淡漠的眸子裡倒映著橘色的火光,就像是盛開在平靜湖泊裡的火焰花。
而那朵火花越來越小,直至它徹底熄滅,露出了那雙眼睛裡的沉寂與荒涼。
陸廷理看得有些失神,忍不住向她走了幾步,伸手想去碰她的肩膀,撲空的手卻讓他猛然清醒。
他已經死了。
一縷灰塵被風捲起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