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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反過來是常事。
宋茉的母親在家中暴打她父親時,宋茉就一個人坐在臺階上,安安靜靜地看書。看外面種了一排的樹,聽說叫法國梧桐,一棵一棵地移植過來,栽進這肥沃又寂寥的土地中。空氣中有一種沉靜的、鐵鏽般的味道緩慢流淌,宋茉掀開一頁書,聽到不遠處傳來火車哐嘰哐嘰的聲音,徐徐而從容地越過軌道,像一位年邁的沉默老人。
等火車聲逐漸消弭的時候,宋茉的母親也離家出走了。
沒人知道她什麼時候離開的,早晨上學前,宋茉的母親還面色如常地給她煎雞蛋,讓她好好考試。等宋茉考試完回家,媽媽走了。
啥都沒留下。
那天晚上,父親在家裡喝悶酒,喝完就哭。宋茉不哭,她自己沿著越來越安靜的家屬樓轉,轉了幾圈,又去大路上,一棵一棵地數那些茁壯的法國梧桐,一棵一棵地走過去。那是個冬天,楊嘉北氣喘吁吁地騎著腳踏車趕過來,他已經讀中學了,逃課出來見她,默不作聲,推著車子走,跟在宋茉後面,陪著她走到天黑透,又騎腳踏車,載著她,載她回家。
宋茉那天繫了一條紅色的圍巾,哭濕了半截,冷風一吹,凍得邦邦硬。楊嘉北想將自己的圍巾給她,她不肯接,因那圍巾是媽媽親手織的,拆了媽媽最喜歡的一件紅毛衣,一部分給她打了圍巾,另一部分團成線團放籮筐裡。
她今天第一次戴。
楊嘉北最後還是將自己的圍巾和手套都給了她,將她裹得嚴嚴實實,一點兒也沒有凍著。倒是他,頂著寒風騎回去,一雙手凍得發紫,手指頭腫了一圈。
宋茉一直留著那半個紅線團,後來她向奶奶學會織圍巾,用剩下的大線團,給楊嘉北織了一個大大的圍巾。
之所以說大,是因為楊嘉北個子蹭蹭蹭地長起來。因地理環境的優勢,北方人大多個子高,鼻子高,楊嘉北特殊,他媽媽是俄羅斯族的,姥姥金色頭髮藍色眼睛。這點基因到了楊嘉北這裡,就成了褐色的捲髮,褐色眼睛,大高個。夏天時候,楊嘉北背著玩累了的宋茉走,宋茉半睜著眼,在太陽下,看到他脖子上的小汗毛也是淡淡的褐色。
也有人說,是因為楊嘉北家庭條件好,營養充足,才能長這麼猛。關於這點,宋茉還有點發言權。她爸不著調,天天忙,楊嘉北見不得宋茉餓肚子或者天天吃包子吃冷飯,就將她帶回自己家吃飯,媽媽給他買的營養品,也得先給妹妹分一半……時間久了,楊嘉北的母親就當養了倆孩子,倆人一人一份,一塊吃,一塊兒學習,一塊兒看書。
宋茉也就有了現在170的個子。
不是沒有人開他們倆的玩笑,大家都知道倆人遲早一塊兒。周圍所有人,包括楊嘉北的家長、宋茉的父親都預設這倆孩子以後能處物件。什麼禁止早戀啊什麼……都不存在,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孩子,楊嘉北又是品學兼優,年年拿獎,家裡的榮譽證書堆了一堆;宋茉的成績也不差,個子高面板白,性格也沉靜。
宋茉讀高中時,楊嘉北都已經上警校了。警校嚴格,假期也不多,他每次一放假,還是先去看宋茉,看她成績,給她薄弱科目補課,一道一道地講過去。
雙方父母偶爾一塊兒喝酒,彼此心照不宣。
只有一點,宋茉的父親不讓宋茉在外過夜。
預設倆人將來好一塊兒是一回事,更多的接觸又是一回事。
其實雙方父母都想多了,私下裡無人時,宋茉和楊嘉北的接觸也不會親密到哪裡去。一個講題一個聽,一人一支筆,手都不拉一下。
只是天氣熱的時候,宋茉穿的輕薄,瘦瘦的肩胛骨,透過薄薄t恤,印下一點纖細的影子,像落下來的一抹脆弱蝴蝶翅膀。就這麼一眼,楊嘉北就移過視線,順手去拿了校服外套,給她披在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