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膽(第1/2 頁)

葉支支抬頭一望，一牆之隔的雕樑畫棟的小樓上，一排橫窗全敞開著，大師兄倚著窗闌，正對她揮手，而幾步開外，小丸子亦立於窗邊衝她揮揮手。她笑彎了眼，對著他倆揮了揮手，便見大師兄瞥一眼小丸子，略不喜道：“支支，有事來此找師兄，知道了？”言罷，大袖一甩，轉身而去。小丸子訕訕道了聲：“大師兄！”也隨之而去。留著葉支支心下一陣好笑，大師兄怎得遇上小丸子就沒了風度。

小樓內，小廝如流水般穿行席間，賓朋滿座舉目皆是美酒佳餚。小丸子不聲不響與大師兄同入一室，三五成群的世家子弟正輪杯把盞開懷暢飲，見了二人，一個玉面小生上前搭著小丸子的肩道：“趙賢弟，你家兄長為何不見人影？大夥等不及都已經喝上了！”

小丸子不著痕跡地挪開此人搭上肩的手，只道：“我不知曉，張兄為何來問我？”

“呵，原來傳聞不假啊，趙家兄弟鬩牆，三熙堂分崩離析……勢必危矣！”人堆中傳出這麼句話，一個其貌不揚滿身金銀堆砌的男子自人群之中露了臉。

“聽說還曾送去藥王谷學藝了呢，卻在三熙堂沒分得半杯羹，看來這藥王谷也不過徒有虛名啊！”那男子身邊圍著的一個諂媚臉道。

小丸子剛想開口，眼角餘光掃到了一隻赤紅腦袋的小甲蟲朝著那諂媚臉的後背翩飛而去，是大師兄的地膽！他嘴角輕揚，在大師兄右側入了座，給大師兄斟了一盅酒，見他聚神於掌心，輕彈出一滴汁液霧化開來，確實對自己全無反應，心中暗笑著給自己也到了一盅。

“看見了吧，這世間百態生啊，有些姨娘生的貨色，就是能忍！”諂媚臉又道，對面一群人鬨笑著。

笑音未落，一聲呼痛破空，諂媚臉痛得已站立不住，在地上打起滾，人群聞聲忽拉拉散了開，一個膽兒大的出了聲：“怎麼了…這是？”

“啊，看那裡！”有個人指著諂媚臉的後背說，“有隻蟲子剛剛從他背上飛起，自我眼旁過去了，定是被蜇了！就怕是個毒物啊！”

人群騷動不安起來，一時間各個都在尋那小蟲，生怕傷了自己，無暇顧及那諂媚臉處。

“疼…好疼…”諂媚臉邊哀嚎著邊對著各自散開的人們嚷嚷，“那…我是中了毒嗎？”

這時，又連著傳出了些響動，幾錠銀子四散飛出，其中一錠砸中了個人，那人慘叫著，捂緊後腦勺回頭去細看，一條金鍊子帶著風急急而來，朝著幾個人招呼去，幾人忙躲閃開，是剛才那個金銀堆砌的男子正與地膽奮力搏鬥，把身上能掏出的東西都掏了出來，朝那小蟲兒丟去，彷彿它會因財而亡似的。有人趁亂偷偷摸摸撈起了落地的那錠銀子藏於袖中，有人殷勤著迎上前去幫著撲打，有人則衝著金鍊子狠踹一腳，將它踢到桌下一角掩藏著。

地膽可管不著那些手忙腳亂的人，只管自己努力在金銀堆砌的男子身上尋個落腳處，躲過無數雙手，在空中盤旋了許久，找了個空子，俯衝到在鼻樑就咬上了一口，殺豬般的慘叫應時應景。

小丸子被這亂象逗得不得不憋住氣，生怕笑出聲惹大師兄不高興。僅用餘光關注大師兄，見他起身離席，便悄然跟出。

小樓盡頭拐角處的傳菜小隔間裡一個小廝前腳剛出，大師兄後腳便入，自袖中取出一瓶花蜜，揭開瓶口往掌心倒了幾滴，眨眼間，地膽便飛了回來，落於他掌心吮吸花蜜。

小丸子將一切盡收眼底，笑而不語，倚於門外傳菜的小窗旁，思緒飄遠。

他記得那天，風間柳絮洋洋灑灑，青青草坪上滿是些掛著晨露的小蘑菇。小罐子硬要領著他去見識大師兄新馴養的小毒物們。

“別怕，一大早大師兄就出了谷，咱們不會撞上他的！”小罐子拍著胸脯保證。

小丸子拗不過他，只好默默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