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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靜襄

莫九鳶見我神情有異,沒再往下說,這時嬿好正將茶盤端了進來,一整套的雪青瓷茶具配著裝了輞川小様的黑瓷碟子，正穩穩噹噹地布於臨窗的紅木矮几上。我將莫九鳶讓於矮几前的繡榻上坐，拿起茶甌抿了一口茶,有些憂心：&ldo;也不知意清和靡初對這門婚事是何態度,他們可願意?&rdo;

坐在我對面的莫九鳶愣了愣，有些恍然大悟地笑了：&ldo;太子妃放寬心吧,縱然您的父母有心和英王結盟,但人家英王可就這麼一個孤苗似得寶貝孫女,當真是嬌寵得很。且英王遠離朝堂數十年,又年至老邁，早就沒有了權欲之心,人家可犯不上為了結黨而把自己親孫女搭上。&rdo;

我一想,也是這麼回事。要論尊榮富貴，英王雖沒有尋巔問鼎，但多年遊離化外，倒也逍遙自在，任誰看都覺得這老壽星淡泊物外,安然度日，很是自滿意得。

如此富貴閒人，倒真沒有去攪朝政這攤渾水的必要。

莫九鳶捏了一塊糕點,似是想起了什麼有趣味的事，垂眸低笑,但從我這裡看過去，卻覺得他垂斂的眉眼隱約透著一股莫名的失落。

&ldo;聽聞，靡初郡主在隨英王回京途中偶遇沈少卿，對其一見傾心，但當時不知少卿身份。驪山夜宴少卿與霍頓王子比武，出盡了風頭，靡初郡主才將他認了出來。&rdo;

我陡然想起那日夜宴散時，英王攔住了我的父母似是要跟他們商量什麼要緊的事，而靡初獨自一人徘徊於殿外，與我說話時也是一副羞赧的小女兒模樣。頓時恍悟，原來這樁美事自那時已開始了。

可笑我還瞎操心，生怕兩廂不情願，最後成了一對怨偶。

與莫九鳶寒暄了一會兒，他便起身告辭。而我想著蕭衍的囑託，趁著天色還早想去昭陽殿給皇后請安。往日我去昭陽殿必是盛裝打扮，生怕哪裡不周全了惹皇后不快。但現今考慮皇帝重病，過分招搖也不合適，就還穿著一身家常的襦裙披了素色外裳。

沒成想，這一去著實尷尬得很，因皇后身邊不光有芳藹相伴，姜紫蘇亦侍奉在側。

昭陽殿裡的銅獸香爐撥出裊裊青霧，將殿裡薰染得香氣怡人。十餘名宮女亭亭而立，手裡拿著絲錦羅緞，金玉釵環，芳藹的頭上插了五六種與衣飾不相配的簪子，我進來之前她們應是在試戴。

我來了之後，兩人明顯拘謹了許多，但見殿內氣氛冷滯了下來，芳藹打破尷尬似得笑了笑，將我拉到跟前，拿了一根赤金簪子對我道：&ldo;嫂嫂，你看看，這簪子配不配我。&rdo;

那根簪子成色不錯，但雕工平常，並無異處，就是一般尋常樣式。我偷偷看了看皇后的臉色，一時沒說話。但芳藹捏在手裡，按下簪尾，簪頭雕琢的花骨朵倏然綻開，朵朵花瓣旖旎，讓人有些猝不及防的驚喜。

&ldo;這是紫蘇姐姐送我得，一開始我也叫她唬住了&rdo;，芳藹嗔怪似得看看紫蘇，搖了搖頭：&ldo;如此簡樸既精緻，芳華內斂，倒真是紫蘇姐姐一貫的風格。&rdo;

我這才可以堂而皇之地將紫蘇打量一番，她的裝束不及驪山時鮮妍，玉色絲裙，頭戴一朵白蘭花，看上去素雅而清淡。她笑靨清皎，親暱地攬過芳藹，&ldo;公主才是金枝玉葉，玉質天成。&rdo;

皇后慈愛地看著她們，將手中妝篋放下，扶了扶髮髻，笑說：&ldo;本宮要去更衣，你們且先在這裡看著，待會兒織造坊還會再送一批織錦過來……&rdo;我們三人斂衽恭送。芳藹將頭上紛亂的釵環撥下來，對紫蘇和我說：&ldo;織造坊送來了嫁衣，我穿給你們看……&rdo;她在宮女的擁簇下笑吟吟地去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