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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身體在經歷這一場變亂後已大不如前,所以才著急冊立了新太子行監國之責。尹氏謀反後,康王、齊王和靜穆王同時上表,請求依照祖制前往封地。大約,是姜氏光芒太熾,是他這個新太子風頭太盛,人人有感懷淑結局,兔死狐悲,才想要遠離長安,求得一線生機。
臨行前,他代替父皇為兄弟們踐行。蕭衍換下了太子的纁賞玄綬,改穿金絲重繡九翟黑綢的便服,端坐在正殿首座,膳房奉上美酒佳釀,大家喝得多,話很少。
蕭衍發覺,向來精於算計的康王似乎並不怎麼待見他這個新太子,但也只是神色上疏離,舉止言辭並挑不出什麼錯處。跟他比較交好的齊王倒是殷切周到,但話也不多說。連向來滑稽不修邊幅的靜穆王都乖順安靜地躲在兄長身後,能不引人注目便不引人注目。
他們大約是怕了蕭衍。尹相傾宮闈之力都沒有把蕭衍搜出來,反被他探知了軍情要聞,反敗為勝。而那數萬人尹氏黨羽的誅殺詔諭皆由他代皇帝筆,或凌遲,或滅門,都是由他字字親筆寫下。甚至他親自派人監斬了與尹相交好的南嶺郡馬和文思郡王。
如此心狠手辣,凌厲舉止,身為他的兄弟,怎能不怕?
蕭衍品茗著美酒,有些寥落地想,終於讓所有人都怕他了。
這一場彆扭的踐行宴在午時告終,內侍引著諸王離了東宮,蕭衍獨坐在一片杯盤狼藉的殘席間,看著宮女收攏清掃,酒意在他的喉間恣意蔓延,燒灼了一片烈焰焚火。他將寬大的袍袖往後掃了掃,在席榻上換了個隨意舒適的姿勢,吩咐魏春秋:&ldo;再取一壺酒。&rdo;
魏春秋站在原地未動,猶豫地看著醺意漸濃的太子。
蕭衍沉了聲音:&ldo;孤讓你去取酒,現如今指使不動你了嗎?&rdo;
魏春秋佝僂著身子道:&ldo;沈貴女在外求見,殿下既已醉了,不如先讓她回去吧。&rdo;
蕭衍愣了片刻,轉而溫煦一笑:&ldo;她既然肯來,孤求之不得,為何不見?讓她進來吧。&rdo;他指了指將要轉身告退的魏春秋,俊秀的面容露出些孩子氣的稚嫩飛揚:&ldo;別忘了孤的酒,快去取。&rdo;
孝鈺穿了一身玉色衫裙,鬢邊簪銀釵,並不敢給尹氏著素裙,簪白絨花。但饒是這樣,在她垂眉斂目安靜沉謐的氣質之下,猶如殿院外幽然綻放的白玉蘭,出塵姣美。蕭衍看她看的有些呆了,許久未見,這樣靜婉清麗的孝鈺竟輕而易舉地撩撥起他悸動的心神,讓他那略顯寂寥的內心生起了些許活泛的神思。
她看上去有些緊張,雖然儘量端平了衣袖為禮,但微微顫抖,沒舉到下頜處就已放下了。
蕭衍向來不勝酒力,方才只飲了一盅臉頰便有些微熱,而今這麼看著孝鈺略顯不安地站在殿上,倒真有點霧裡看花的意思。
&ldo;多謝太子殿下對家父網開一面。&rdo;孝鈺抓了衣角,濡低了聲音道。
蕭衍愣怔地看著她,半天才反應過來,太子?哦,對了,他現在是太子。
&ldo;那麼,你今天是來道謝的?&rdo;蕭衍將胳膊肘支在案桌上,前傾了身子凝望著孝鈺的臉問她。
她低了頭,有些為難,但還是開了口:&ldo;孝鈺有一事想要請求太子殿下……&rdo;她躊躇著說:&ldo;家父來京之前有一私生子遺落在外,今因尹氏禍亂,寄居的友家遭遇株連,其母新喪,實在無依無靠,父親想將他接回府中,此事已得母親首肯。但……但他沒有籍錄,無法在戶部掛名造冊。想請求太子殿下能否替家兄走個偏門?&rdo;
蕭衍抵著腦側思索了許久,在酒力的幹擾下總算將事情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