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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樣聽著，覺得這位叔父大人不像是有感而發，倒像是明裡暗裡在敲打蕭衍似得。

第144章 朝與暮

蕭衍也不知是聽明白還是沒聽明白,面色淡定如初,不置可否。範栩從側門外進來,簡單拘禮，直朝蕭衍而來，走到跟前,才看到沈槐也在,略帶顧慮地瞥了他一眼，躑躅著不言語。沈槐倒也乖覺,舉起長袖揖禮：&ldo;臣告退。&rdo;

我離得他們不遠不近,有隻言片語飄到我的耳朵裡,什麼&l;閩南&r;,&l;懷淑&r;，&l;忠勇公&r;……蕭衍仔細聽著,轉身對他道：&ldo;把沈意清和宋靈均看住了,不許他們離開。&rdo;

內室的焚香醇厚怡人，撲到面上，帶著熱氣，反襯得身上一絲絲冰涼入骨。我靜悄悄地坐在榻上，等著蕭衍將一切安排妥當,拖著曳地的纁裳長袖漫步走進來，一直走到我跟前，半蹲下,抬起我的臉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嘆道：&ldo;你的臉色不好看,是不是受了驚嚇?&rdo;

我想了一會兒，抬眸看他：&ldo;衍，今日舊事重提，我回憶起從前，覺得父親在最後的那些時日其實心裡很不好過。從尹伯伯死後他就一直生活在負疚之中，憎恨自己，時時煎熬，卻又無處可彌補，只能守著一個意清，把全部的心力和希望寄託在他身上。直到他知道了懷淑沒死，或許心裡才稍稍好過了一些。他是一個頂聰明的人，可一時糊塗也能幹下這樣大的錯事，人是不能虧欠自己的良心的，不能去傷害不該傷害的人。&rdo;

他的眼睛烏深幽深，含著專注凝簇的光，一眨不眨的緊盯著我看，纖長的睫羽在眼瞼處投下陰影。

良久無言，他看著我的臉色，柔聲問：&ldo;還有話要跟我說嗎?&rdo;

我微低了頭，唇角含笑：&ldo;我懷孕了，太醫說已有三個月。&rdo;蕭衍一怔，面上漾過喜色，轉而微凜，嗔怪地說：&ldo;胡鬧。&rdo;

&ldo;既已有了身孕就得安安分分地待在宮裡，這麼又是刀槍又是審訊的，也不怕驚著這孩子。&rdo;

他坐在我身側，伸手輕輕摸了摸我的肚子，我勾起唇角，&ldo;孩子好好的，一定能平安出生的。&rdo;

蕭衍抬頭看我，俊美的容顏上如同鋪了一層溫柔的光，直滲入眼底。他伸手將我摟住，靜默許久，才緩慢道：&ldo;吳越沈氏的世襲勳爵得撤去了，要將沈氏從世家之中除名，孝鈺……恐怕姑父和姑姑也不能繼續在官祠裡葬著了。&rdo;

這一切我早就料到了。其罪當罰，生死無礙。或許，父親生前也早就料到了，這條路走到最後所有虧欠了的都得一一還回來。

&ldo;我會替他們找一處僻靜地方的，衍不必為難，這是求仁得仁。&rdo;

蕭衍像是輕笑了一聲，才說：&ldo;我替他們找吧，等我找好了你去驗收，滿意了就把他們牽出來。國法也不外乎私情，我到底還是沈氏的女婿。&rdo;

我愣怔了一會兒，他低頭看我：&ldo;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rdo;

腦中其實有一片紛亂的絲絮纏黏在一起，但視線一觸及到他的眉眼，那片絲絮瞬間扯斷飄走了，我搖了搖頭，&ldo;不，我對衍是放心的。&rdo;

---過後幾日，蕭衍下詔為清嘉五年尹氏逆案平反，將尹相等一甘無辜受戮者厚葬，靈牌遷入宗祠，供後人憑弔。所涉案者，根據罪名輕重而依律懲處。姜彌自刎謝罪，罷免姜氏諸人及其黨羽一切官職，貶為庶人。同時將吳越沈氏的勳爵裁撤，自世家中除名。

蕭衍替我父母在長安郊外找了一處幽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