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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現在為止，他對白楊的所有包容，都建立在對方沒有真正對他產生威脅的基礎上。假如有一天，白楊變成了一個可以毀滅薛家的可怕敵人，那時他又會怎麼樣呢？

&ldo;抱歉，我讓你不高興了。&rdo;白楊翻了個身，微涼的呼吸輕拂到薛夜來臉上，&ldo;我不懂怎麼跟別人打交道，請你不要誤解我的意思。我所說的廉價並不是虛假。還是同一個人告訴過我，慈悲沒有真假，只有難易。你對我好，我都知道。只是對於現在的你來說，施捨同情很容易。如果我在你還沒有改變的時候離開你，你在我心裡就永遠都是慈悲的。&rdo;

薛夜來聽著這些話，驀然在白楊心裡看到了一個影子，面目模糊一閃而逝。

&ldo;你總是提到的那個人，ta是誰？&rdo;

&ldo;是把我養大的人。&rdo;白楊的眼神微微一黯。

‐‐那ta現在在哪裡？薛夜來按捺住了這個問題。會被送到修羅塔接受訓練的戰士，十有八|九都是身世不明的孤兒。白楊的個人檔案裡，除了身高、血型、瞳色等等生理資料之外一片空白。沒有家鄉，沒有來歷，沒有過去。他彷彿是從山中採來的一塊璞玉，人們只會在意他被琢磨成器之後的價值，不會在意他究竟是從哪一塊石料裡剖出來的。

篷布忽然被一道垂直射下的光柱照得透亮，頭頂的半空中引擎轟鳴，氣流呼嘯，颳得小小的帳篷晃晃搖搖。那是正在執行動態巡邏任務的夜間偵察飛行器。自從百花聖殿的戰士叛亂事件之後，這些飛行器的數量明顯增多了，連這樣的荒山野嶺也不放過。

薛夜來靜靜等那聲音遠去，直到完全聽不見引擎聲，才又問道：&ldo;等我的考試結束以後，你想去哪裡呢？&rdo;

&ldo;離開了這裡，就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去。&rdo;

白楊的聲音極輕，卻震得薛夜來心臟突突猛跳。他很清楚對方說的是什麼地方‐‐廣袤的宇宙中只有兩個國家，離開了星域帝國，自然就只有星際聯邦。

&ldo;可你要怎麼去？你知道星際聯邦有多遠嗎？&rdo;薛夜來從未經歷過沒有代步工具的生活，他根本想像不出一個空身的人怎麼長途跋涉，更不要說還要進入太空。&ldo;沒有飛行器，你連這個星球……不，連這一片地域都出不去！&rdo;

&ldo;我會想辦法，偽裝成士兵搭上行星際巡航戰艦。&rdo;白楊的眼睛亮起半明半昧的幽光，像沉入水中的綠寶石，&ldo;如果被抓到，我會說是我襲擊了你之後自己逃走的，不連累你。&rdo;

第15章

翌日，天色初明，薛夜來和白楊就上了山。

滿地露水，野糙雜蕪。野生白楊樹挺拔參天，把光影幽暗的山林遮蔽得更加深邃。

薛夜來撿起一片樹葉。他在書上讀到過，希臘神話中，白楊（leuce）是冥王哈迪斯的象徵樹。白楊的葉片正反兩面有著不同的顏色，一面淺白，一面深暗。據說，這代表了天國與冥府的雙重性。

白楊踩著落葉和雜糙，穩穩走在前面，似乎幽暗的光線一點也影響不到他的視力。薛夜來加緊腳步，才能勉強跟上他。

&ldo;你要去哪兒？&rdo;

&ldo;到高處看看地形。&rdo;白楊頭也不回。

走了沒多久，薛夜來的體力漸漸吃不消了。他平時連樓梯都很少爬，更不要說走山路。但是明說出來又太丟人，只好咬牙堅持。

白楊忽然站住，轉頭看向樹林深處的某個地方。接著他拐上了一條岔路，撥開灌木，慢慢走到一處陡坡邊緣向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