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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章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他甚至驚惶地手足無措起來,只是在心裡呆呆地想著,原來天上的仙人,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但是這個人比仙人更貼近紅塵一點,他的眼神裡帶著浸透了權勢的傲慢,比起天上蓮花,他更像是從人間極致的富貴中生長起來的瑰麗牡丹,眼尾病態的淺紅也成了拉他下雲端的鎖鏈,將一張臉襯的尊貴綺麗,眼角眉梢都帶著淺淡的陰鬱戾氣。
這時楚章再來看這些奢靡過度的裝飾,也覺得不過平平,用來侍奉那樣的人,好像也是應該的了。
病弱的太子抬起眉眼凝視過來,他的眼神並不因自己的身體而顯得脆弱,反而比最為健康的人還要威嚴傲慢。
「……定南公。」
誰也沒有想到,太子叫起後,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對著楚章。
楚章的魂魄此時還在悠悠蕩蕩不知今夕何夕,他也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那個「定南公」是在叫他,他只覺得太子殿下的聲音真好聽啊,如果可以多說幾句——
「……公爺。」
「……公爺!」
侍立在一邊的小宮女不得不稍稍提高了點聲音,才將楚章叫醒,楚章惶然回看她一會兒,驟然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心裡一慌,原本算得上七竅玲瓏的心肝,竟然一時間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楚天鳳本就看不上自己這個沉默寡言的兒子,此時見他一副慌亂模樣,心裡更是有被丟了臉的感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但到底還是出聲打了圓場:「妾子年幼,尚不知事,初見殿下威儀,心中多有惶恐,失禮之處,請殿下寬宥。」
微微曳動的滿室燭火中,床榻上的人忽然笑了一聲,輕輕咳嗽兩下,一旁的侍女們紛紛面色大變,移步就要上去扶他,被對方抬抬手指揮開:「十四了,不小了。」
楚章垂著眼睛,但是心頭微微跳了一下。
他為何會將自己的年齡記得這麼清楚?
他們兩人的身份可謂是天差地別,高高在上的大魏太子,居然會知道南疆一個微不足道的皇子的年歲,這實在有些……
「……慎王府的郡主已近及笄之年,父皇定下的婚期就在明年十月,這幾個月裡,你便隨你母親住在東宮罷。」他將這番話說的輕描淡寫,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的妾帶著這麼大個繼子住在他的後宮有什麼不妥。
他這麼決定了,四周的侍人們也垂眸不語,一個出來勸的都沒有,楚天鳳只來得及帶著楚章謝恩,就被那個帶他們進來的大宮女帶出了寢殿。
從溫熱馨香的寢殿出來,楚章還猶自怔怔地想著那個人對他說的話、他抬眼看他的姿態、嘴角似笑非笑的一點弧度、抬手揮退下人時袖口露出的一截蒼白如玉的手腕……
楚章的大腦,忽然昏昏沉沉地灼燒了起來。
第3章 山鬼(二)
而在楚章他們離開後,寢殿的燈火也悄悄熄滅了一半,太子殿下就寢時一點光都不能有,稍微有燈光落進寢帳,他就會醒來,然後一晚上睡不著,因此侍奉的宮人們在垂下數層紗帳後,就將屏風內的燭火全部吹滅,只留下腳踏邊一盞糊了綢子的燈籠,給夜間侍奉的宮人們就點亮。
而在黑漆漆一片的帳子裡,如堆雲般柔軟的絲綢床被中,原本應該睡去的太子正在意識中輕語。
[就是他?]他的話沒有前言後語,沒頭沒腦地放了半截兒出來,但是聽懂了的物件立即肯定地跟上,這聲音聽起來彷彿是個還沒斷奶的孩子,語氣稚嫩極了。
[就是他。他身上有大氣運,足夠支撐起作為天道之子的命運了,如果能把他培養出來接替人族之主的位置,你的隕落就會延後很長一段時間。]
和他對話的存在無形無體,但它說出的話自帶一種微弱的玄妙力量,彷彿經它之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