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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知道顧蘇能多活一陣子的時候，這個好看的年輕人總會由衷地笑出來。那是他知道的那個年輕人唯一會笑的時候。

不知情的人可能會以為，男人衷心所為的是他最忠貞的情人。其實只是兄弟而已，還是異姓兄弟，明明關心對方卻不讓對方知道。

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人。

放下簾子，王醫生招呼眾人離開，留給這對奇怪的兄弟獨立的空間。

或許這是他們最後的時間。

在一起的最後時間。

看著哥哥蒼白的臉龐，蘇白只是呆呆地，只有幾乎掐入他掌心的手指暗示著他的心情。

&ldo;小白，好疼啊……&rdo;

哥哥是一邊喊疼一邊暈過去的，能讓哥哥這樣從來不喊疼的男人淌淚的疼痛，是怎樣的痛？

蘇白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第二個孩子，那是個男孩子，本來很健康，蘇白當時滿懷希望，然而那個孩子二歲的時候，某個晚上忽然開始在床上打滾，小小的肉手緊緊抱著那同樣小小的頭顱，還不大會說話的孩子，用最簡單直接的語言嗚咽自己的苦楚。

&ldo;爸爸，好疼啊，頭好疼啊……&rdo;

他說，爸爸，我頭疼得要死了。

那個晚上，孩子果然死掉了，顱內大出血。

孩子死時原本模糊的情景，此刻忽然變得異樣鮮明起來。蘇白覺得自己的心像被一張犀利的網揪住了，每一塊血肉順著細韌的網線硬生生往下漏。

是懲罰麼？老天懲罰自己沒有做到一個父親應該盡的本分，給了他們生命卻沒有給他們應該有的憐惜，所以如今將同樣的苦痛，降臨在他此生唯一想要憐惜的人身上。

&ldo;小白別哭了。&rdo;

那是哥哥最後說的一句話。

他叫自己不要哭了，他就是這麼說的，因為疼痛變形的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安慰般的笑容。

蘇白那時候才知道自己哭了，像個孩子一樣趴在哥哥身上放聲大哭。

只要這個人可以活下來，只要他能活下來，呼吸和他一樣的空氣，他真的什麼也不要了。

不再偽裝下去，家族……這種東西本來就應該由他給哥哥，那不是由血緣維繫的東西。他將不再為難那些孩子，不再為難奎茵，不再為難哥哥，也不再為難自己。

他想回家去，想回屬於自己的家去，然後兩個人一起慢慢度過接下來的日子。

時間太寶貴，自己怎麼白白忍受了又一個十年呢？在一起的時間太寶貴，一分一秒由不得自己浪費。

不在一起的日子就是浪費。

&ldo;其實你這樣也是應該的，我原本就做了對不起你的事。&rdo;

輕輕地，門外進來了一個人，蘇白知道那是誰，他沒打算回頭。視線固執地盤在床上的人臉上，他只想靜靜地看著這個人而已。

&ldo;如果你恨我的話，那樣你也應該可以理解我為什麼恨你。&rdo;蘇白靜靜地說，口中的恨意在語氣上卻沒表現許多。

&ldo;你恨我，因為你對那些孩子愛若珍寶，他們是你最重要的寶貝；不過對我來說，哥哥也是那樣。

&ldo;今天以前，對於做的那些事我本來沒有後悔的。你猜到了麼？就像你一開始接近我是故意的一樣，我也是故意接近你的。我一開始就打算好了，只要能讓這個人多一點希望，再缺德的事情我也會做，我原本就不算好人。&rdo;

蘇白的口氣淡淡地，口氣裡只是釋然，對於多年前的決定，他沒有後悔。

&ldo;我只是想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