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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挨一刀子也是值得的。只是今後可能要做個太監了,讓他傷心不已。他恨那個行刺他的小子,哪裡不能戳個洞洞,非要斷他的命根子呢?太狠了呀。
他覺得文廷玉肯定回不來了,照他那書呆子脾氣,根本就不瞭解俄國老毛子的做事方式。什麼邊民跑到這邊來了,要不是蓄謀已久,想侵佔地盤,他們能明目張膽地闖進來不走?還傻乎乎地與人家講道理。這個世界,有啥子道理好講?誰的拳頭硬,誰就是大爺,誰就吃香的喝辣的,誰就敢把別人的土地佔為己有,把別人的妻女納為小妾,把別人的錢包當作自家的錢包。這個道理他早在上海時,就清楚明白得很了。
可是,文廷玉身為朝廷的大臣,也算進士出身,硬是不明白這點淺顯的道理。與強盜說理,不是可笑麼?最好的辦法,就是遇見強盜,你比他還強盜。遇見流氓,你比他還流氓。遇見小偷,你比他還小偷。遇見無賴,你比他還無賴。也不知誰替朝廷出的十三點餿主意,非要考試才能當官。書呆子只會認字,既不懂二十四節氣,又不會經商營生,考中了就去做縣官,真他孃的胡扯蛋。
一路想著,不覺就是日頭偏西,腹響如鼓。自從早晨吃了點饢餅冷肉,至現在水米不曾沾牙呢。陳傳抬頭四顧,見前面一座高峰上,巍峨的城堡屹立著,分明是色勒庫爾到了。
他摸了摸兜裡,連半文銅錢也沒有帶,詛咒了幾句,只好硬著頭皮進城。
他原想進城之後,亮出自己的身份,會有官員殷勤接待,美美地吃上一頓。不料剛近城門,就見城牆上插的不是大清的龍旗,卻是寫著阿拉伯文字的彩旗飛舞。接著聽見城頭上有人喊叫:“中國人,中國人!抓住他,抓住他!”
很快,城門洞開,湧出一幫人馬,揮舞著刀槍,殺向前來。陳傳正哼著“好一朵茉莉花”的歌兒,要進城美餐。突見一群如狼似虎的人前來拿他,嚇得三魂掉了七魄,急忙勒轉馬頭,斜刺裡望風而逃。
幸虧離城門尚遠,這匹馬卻也勁健,如風般地賓士了一陣,遠遠地把追兵甩在了身後。
此時夕陽銜山,暮色四合。山谷間暗影重重,氣溫驟降。陳傳雖僥倖甩脫,卻是人疲馬乏。環顧前後,都是荒山野嶺,行人絕跡。如果朝前走,還要翻越海拔七千多米的慕士塔格冰峰。若不進點熱食,非凍死不可。
陳傳忍餓受凍,催馬前行。走到天色黑盡,月亮東昇,還沒見到人家。卻又聽見身後,有狼在嗥叫。他聽見了,渾身泛起雞皮疙瘩,毛髮根根聳立起來。心裡想,難道多少災禍都逃掉了,卻要葬身在這萬古荒涼的冰山雪峰之間嗎?
陳傳不禁一陣陣悲哀起來。直到今日,他也從沒有像個男人樣的活著。不是做受氣的人,就是做受氣的官。好不容易要熬出點名堂來,又碰上了該死的汪醒陶。
身後的狼群越來越近,綠螢螢的眼光亮成一片。連馬也渾身顫慄起來,嘶鳴著邁不開蹄子。
陳傳真要絕望了。就在他要下馬等死的那一剎那,前面幾十丈遠,卻隱隱地露出了一絲燈光。
陳傳頓時來了精神,驅馬前行,到了近前一看,原來是一處牧民的土屋。他下了馬,上前拍門。不一時,房門開啟,卻是一個漢族的兵勇。
陳傳一愣,問道:“借光,阿拉是英吉沙綠營的陳副將,自坎巨提出使回來。飢餓交加,儂有點吃的給些好嗎?”
兵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朝他身後看了看,見只有他一人,彷彿不相信。卻又見他穿著副將的官服,就點了下頭,讓陳傳連帶馬匹牽了進來。
屋裡有一土炕,佔了大半屋子。炕頭上就是鍋灶,旁邊放著一些乾草。兵勇看來是孤身一人,並無有馬匹。
陳傳聞見鍋裡有香味,揭開一看,是幾個土豆。他不顧水燙,伸手就抓了一個,連皮也顧不得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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